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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悔录. §13.三人行

省电影家协会放一部新片子,盛委、铁树和我不约而同都去了。这种事儿不同于开会,不管正式的非正式的,谁得着信儿自己去就是了,不用票。散场时我先碰见了铁树,他说先不回医院,到办公室取点东西,问我搭不搭车。我说好吧就势也到你们办公室看看。他说我的话有语病,应该说到我们办公室看看才对。我说我现在还没有办公室,他说正好过去掂兑一下。

我俩在门口等司机的时候,见盛委也出来了。他同我俩打声招呼说走哇,还等什么呢?

铁树说车不知哪儿去了。盛委和我们一同等到人散净了,铁树坐那台上海车还没来。盛委说,先坐我的红旗一块儿走吧,先送铁大主席后送柳直。

我说,我正想搭铁树车参观参观办公室去呢!

盛委说,你怎么能说参观参观呢,应该是检查检查啦!走吧,我们一块儿陪你检查检查!

铁树看看表又看看大门外,仍不见上海车的影,咕囔了一句熊玩艺又扯什么蛋去了,才同意坐红旗车一块儿走。

红旗和上海是分别保证他俩用的,我听司机都是说盛书记的车和铁主席的车,或说盛书记的红旗和铁主席的上海。在作家眼里,坐这样的车也有点特殊化,可听说在厅局级干部眼里,当时坐这两种车很掉分儿,怎么也得弄台奥迪坐坐。由此可见作协与其他重要机关的不同了。

我们三人一同坐进盛委的红旗。盛委坐前坐儿,我和铁树并排坐后坐。盛委说,前边的坐儿宽松些,我个子大,岁数也大,搞点儿特殊化坐前边了。

铁树说,那你就在前边搞特殊化吧,你有资格搞,我们没意见。

我说,我俩儿个子小,用不着搞特殊化就挺舒服的,没意见。

铁树说,舒服倒不舒服,只是没人家有资格搞特殊化,所以没意见。

我说,反正我不怎么坐轿车,这么坐着挺好的。

盛委说,没意见就行,我不管你们舒服不舒服了,反正我这岁数得死在你们前边,那时候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再有意见我也不知道了。

铁树说,谁先死还不一定,我他妈挨两回刀了,还等着挨第三刀呢,阎王爷就不行先照顾照顾我?

盛委说,那好那好,先死这个特殊化我不跟你争了,顺其自然。

司机说,各位领导我给你们提个意见,这个事儿最好别开玩笑!

我说,拥护,坚决拥护。心里却想,这真是两个要强的人啊,为了争个高下,连死不死都不在乎了。

下了车,进门时仍是盛委在前,铁树次之,我在后。关于走路的前后顺序,文人们是弄不清楚的,也没有弄清楚的意识,往往只是心里觉得自己比别人强,走路的顺序和饭桌的座位并不在乎,不过名字排靠后了可不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凭什么把我名排后边?!盛委铁树我们仨,之所以能自然地走出顺序来,因为我们当中没有纯粹文人了。如果我不是到师里代职过副政委的话,我还会是文人想法的,常常为了节省时间而走在领导前头。现在不了,懂得了官员走路的先后,是有一定之规的,这有助于维护领导核心的威望,有助于领导班子的团结,尤其在公开场合绝不能走越了位。

盛委和铁树的办公室紧挨着,按顺序是盛委、铁树、机关党委、内务部、外务部、人事处、老干办、事业发展部、理论研究部、《北方作家》和《文坛纵横》编辑部等。他俩开各自办公室门时,我在走廊站着,不知该进哪屋好,几乎他俩同时说道,到我屋坐会儿吧。正好这时机关党委那屋的门开了,我一个先转业到作协的战友王求实探身叫我,他是机关党委专职副书记。我便高声说,正好我挨屋参观一下吧!

我就先低后高看了转业战友王求实的办公室,接着是铁树办公室,最后才进了盛委的办公室。这三个办公室面积相同,都是由两间屋子打通而成的,桌椅差不多,只是盛委和铁树的沙发是真皮的,而王求实的是人造革的。

我到盛委屋时,铁树也陪着过来了,这使我很高兴,三人坐一块说说话心里没负担,省得在这屋坐长了在那屋坐短了,引起亲谁疏谁的误会。

盛委坐他的办公桌前等于是正位,铁树坐南侧靠窗的沙发,我坐北侧靠墙的沙发,我俩是侧位。我说,办公条件比在将军府时好多了。

盛委对这话很感兴趣说,在将军府时太不像样子了,几个头头挤一间屋,连个沙发都没有。

铁树却说,原来房子挤不假,可是自己一个大院,综合环境宽绰,而且名气大。现在动迁租借的房子,不仅难找,综合环境挤巴。

我岔了岔话题说,真有意思,一个作协机关,搬来搬去却没摆脱军事环境。看来我这辈子是逃不出军营这张网啦!

铁树说,纯粹的文人单位,却离不了武人的住所,弄好了文武双全,弄不好,就文不文武不武了。

盛委说,肯定文武双全,下一步搬进自建的新大楼,铁大作家文界大名鼎鼎,柳大作家武界鼎鼎大名,我一退休,二位在新楼里坐镇,还不文武双全?

铁树说,这难说,柳直一转业就不在部队了,他还武什么?我不是挨刀就是挨针,离不开医院,在医界倒是越来越知名了!

盛委说,知名就比谁也不知道强,你有病不假,但这不又多了个壮丁嘛,咱们无力干的事就抓壮丁。柳直,你是壮丁,肯定抓你的事就多,这没办法,谁让你是壮丁呢!

我说,既然你们把我定为壮丁了,抓我我没意见,出力气我也不怕,啥事只要你俩商量好了,力气现在我还有。

盛委说,到底是解放军大学校毕业的,态度不错,像壮丁样儿。既然表了态度,就得给任务,早点上套拉车,你说呢铁树?

铁树说,那是呀,你坐镇拿总儿,给他柳直哪根绳套,该你书记考虑。

盛委说,我还没认真考虑,分工的事儿需要党组会正式定。不过我看,目前刊物问题较大,《北方作家》是作协机关刊物,是门面,柳直有必要把主编兼过去。铁树你看呢?

铁树嘬了一阵牙花子。我已注意到了,凡不好直说意见的时候,他就先嘬一阵牙花子。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说还没考虑这问题。

我说,我只以为让我当副主席,兼《北方作家》主编,我可没思想准备,再说现在有主编啊,让我去顶替,这不闹矛盾吗?

盛委说,那么明天正式开次党组会吧,柳直兼主编这是一个事,还有正式组成新楼基建办公室的事,还有成立一个创收公司的事,怎么样?

铁树说,开吧,明天什么时候?

盛委说,上午怎么样?

铁树说,上午不行,上午有个作品讨论会我得参加。

盛委说,下午呢?

铁树说,下午可以,不过得三点以后,每天的滴流输液都是下午三点完。

盛委说,那就三点二十分开吧。

铁树说,好吧。

盛委说,那就定死了,明天下午三点二十准时开!

我说,没我的事吧?

盛委说,怎么能没你的事呢?!

我说,我还不是党组成员,还没资格参加党组会!

盛委说,党组成员肯定要是的,只不过任命文件还没正式下是了。

我说,文件没下就名不正言不顺呗。

盛委说,党组让你参加党组会还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副主席列席党组会,总可以了吧?

铁树说,文儿没下那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参加会没什么不顺的。

我这才说,那我三点前准时过来。

盛委说,你在家等着,让红旗去接你。

我说,不用,自己来肯定晚不了。

盛委说,不是晚不晚的事,你是副主席,过来上班必需车接车送,这是规定,你不用管了。

我又谦让一番,待铁树也说了这话,我才答应坐车上班。

铁树又说,不一定红旗接,上海也行,哪车有空哪车接,都行。

盛委说,我和柳直家顺道,以后上下班我和他同车就行,不用再派车了。

铁树说,柳直来上班还没办公室呢,就先在我屋加个桌子吧,我每天在医院的时候多。

盛委说,我和柳直顺道,并且天天同车来上班,我俩一屋商量什么事方便。

铁树说,怎么着都行,看柳直自己愿意怎么着吧!

这等于冷丁把我推到刀刃上了,我脑门子呼地一涨,但瞬间忽然想到机关党委副书记王求实那屋来。我连忙说,我在求实那屋吧,他那屋正好也是大屋,还有张现成的闲桌子,再说你俩都是正职,我和你们谁一屋都不合适。

他俩都嘬了嘬牙花子说,那就随你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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