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亚运村“乡谣”酒吧

四个人第四次坐出租车，从一个酒吧赶往另一个酒吧。这是一家芦苇和泡泡常去泡的亚运村“乡谣”酒吧。

下半夜的酒吧人已散去了一半。即使这样，酒吧里屋和外屋露天沙滩椅上仍坐了不少的人。

四个人还是坐在酒吧里屋正中间的位置。泡泡只要了一杯热开水，她的嗓子因为饮酒吸烟说话过多沙哑得说不出话来。

她们三人各要了一盘意大利面和三扎啤酒。

坐在她们左侧一桌的有一个单身男人独自在喝酒。右侧有五男两女在一起说说笑笑。

芦苇煽动性地对简说：你去向其中一个男人借根烟，把他勾引到我们这边来。

简推说：这两桌的男人未免也太次了。我们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坐在这里，他们应该主动过来打招呼。

话音未落，从屋外进来三个大男人，他们路过她们身边的时候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们四个。

简低头泯了一口酒。阿信低头吃她面前意大利面条。

芦苇抛了一个媚眼，含笑地回敬他们。他们更加大胆与我们搭话。

小姐，我们合坐一桌吧。说完有一个人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芦苇和泡泡中间。

泡泡哑着嗓子说：你是不是想给我们付帐。

那个男人说：这没问题，你今晚的花费我全包了。

泡泡不屑一顾地说：你包得起我吗？

那男人不识趣地说：你开个价吧，我今天就包定你。

泡泡怒目以视：你也配和我说这种话。说完将手中的一杯热开水朝他身上泼过去。酒吧里顿时喧哗一片。站在我们身后的另外两个男人眼看戏不好唱了，赶忙拉着那个男人灰溜溜地起身离开。

一阵小的风波过后。四个人又开始了聊天。

简担忧地问：一会儿，这几个男人会不会对我们四个单身女子采取报复行动。

阿信也说：这几个男人一看就不像好人。

芦苇对泡泡说：我们要不要找几个人过来。

泡泡点头答应。

芦苇把手机递给她。泡泡熟练地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电话打过去却无人接听。持续了有三分钟，泡泡无奈地把手机还给芦苇，说：也许他现在也在酒吧里玩，听不见电话铃声。

芦苇说：他肯定知道是我们打给他的。换一部手机再打吧。

简不知道她们要打电话给谁？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泡泡。

泡泡接过电话按错了一个健，结果是简的电话打进来了。

简拿起电话到酒吧屋外去接听。她听见是她的秘密情人打来的电话。

他问：刚才是你给我打电话吗？

简解释说：没有。是我将你的电话号码记在了我的手机上。刚才我同学借用手机时按错了键。

情人是简生活中的一个意外。简和他简短地说了几句回到了酒吧。

芦苇问：你是不是在和情人通电话？

简笑着摇摇头。隐瞒了情人打来的电话。

简其实很想找一个人倾吐，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关于内心的迷惘。以及和情人之间的交往。

但转念一想，简又理智地提醒自己：一定要记住在昔日的老同学面前必须做到守口如瓶。

泡泡又一次向大家说起让她骄傲的女儿和模范老公。她的嗓子就像是唐老鸭得了流感。

她说她无意中怀第一胎时得了重感冒吃了药。公婆害怕影响到婴儿的健康劝她做流产。为了减轻痛苦，怀孕四十天的她只好去医院做药物人流。她亲眼看见子宫里的小胚胎有乒乓球那么大。老公为了纪念他们第一个爱情结晶，将胚胎保存在一个酒精瓶中，带回家里。后来，她于不经意中碰碎了酒精瓶，胚胎连同碎玻璃被她当作垃圾扔到了垃圾箱。为此，她的老公婉惜不已。泡泡被老公的这份爱感动了，于是滋生了一定要为他再生育一个健康的孩子的念头。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女儿。

女儿刚出生一个月就得了肺炎，因为延误了诊断时间，呼吸不畅生命危险，送到医院进行抢救。她和老公守在手术室外等候。整整五十分钟，她在手术室外泪流不止。等孩子从手术室推出来，她的面前已流了一脸盆的眼泪。

泡泡说女人只有在生了孩子后才知道生命有多可贵。她说她最不喜欢吃药，可为了让孩子少生病。她经常喝感冒冲剂和吃各种预防疾病的药，只为了通过母乳传递给女儿。

泡泡说刚生完孩子时不想用母乳喂奶，担心影响体型。她的老公安慰她说：我都不嫌弃你，你干吗瞎操心。

泡泡一直在说爱她的老公和她的宝贝女儿。

女人一旦结了婚做了母亲，就变得絮絮叨叨。张口闭口都是老公和孩子。真是没出息极了。想想都让简害怕。

阿信被泡泡这么一说，更是激起了她对婚姻家庭的向往。她开始后悔不该找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做男朋友。她口口声声地说，如果她的男朋友也像泡泡的老公一样成熟，那么她也早该为人妻为人母了。不至于谈这埸马拉松似的恋爱。

现在她也醒悟过来了。女人把时间和大好的青春用在爱情上面是最不滑算的投资。能收获婚姻便算是有始有终的好结局，不管将来是否会离婚。不能结成夫妻的恋人反倒成了陌路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既伤了和气，还浪费了宝贵的青春。所以，她在一次又一次对爱情失望后，重新把精力放在了学业上。

阿信不解地问：我就不明白我男朋友为什么总是找借口不结婚。先是说正在读研期间不能承担家的责任，等毕业了工作后，又推说等挣了一大笔钱后再结婚。事实上我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有钱。只要我们相爱就可以。

芦苇开导她说：你不要总是提结婚的事。男人最怕的就是被女人催着要结婚。

泡泡也说：结婚这事最好由男人先开口。只有这样男人才会重视家庭。否则被逼无奈地与你结了婚，他也不会爱你们的小家。

阿信愈加气愤地说：本来结婚这事应该由男方主动，可现在都由我主动提出来了，他却一点结婚的意思都没有。我都跟了他五年的时间。我的初恋也是一个五年，可进行到最后还是分手。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能有多少个五年？

泡泡劝解：结婚这事是勉强不得。男人只有在他玩够了之后，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女人，他才会选择一个最适合他的女人过日子。

阿信吃惊地问：难道我的命运就只能是一次又一次被抛弃。

简说：如果你爱他，你必须得有耐心去等，等他成熟。或者你重新寻觅一个年长你很多岁的老男人结婚，再或者你去陪养一个比你小很多岁的男孩子相信爱情，然后与你结婚。

泡泡接过简的话厉声厉气地对阿信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男人抛弃了你？难道你就不可以换一种思路，是你厌倦了这些被你使用过的男人。

阿信激动地大声叫好，这是一个新鲜词，——被使用过的男人。

大家听了哈哈地大笑起来。

泡泡把脸转向阿信，问：你得想清楚，你是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还是他的身体？

阿信脱口而出：我都想要。

泡泡说：两者当中，只能选择其一。

四个人一起陷入沉默。

泡泡又说：如果你选择前者，你会得到很多。如果你得到的是后者，那么你只是一个活得很失败的女人。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酒吧里的人走得越来越少。看看手表已是两点。服务生纷纷都在收拾桌椅。酒吧快打烊了。

简仍不放心地说：今晚我们肯定会有危险。一会儿我们分头回家，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芦苇说她找老公开车来接我们。

芦苇打通了家里的电话。她的老公正在睡梦中。芦苇欺骗地对他说：现在时间太晚了，我们都打不上出租车。她老公答应立即赶过来接送我们。

四个人在酒吧里等芦苇老公的到来。泡泡提出她想先走。她说她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了。她还说夜里要给孩子喂奶。

简主动结了帐。然后和芦苇亲眼目送泡泡上了出租车。简看见那三个纠缠我们的男人早就不见了。

泡泡走后，简在芦苇和阿信面前感叹，今天的泡泡改变了不少。对家庭有如此重的责任感。

芦苇却说：她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根本就没有变，还是上学时的风格。她今天的表现是故意做出来的，她想让你们看看她过得有多幸福。其实她来了“乡谣”酒吧后就一直不高兴。

简纳闷地问：为什么？

芦苇说：因为她没有找到电话中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

林兴。

林兴是谁？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简更是充满了好奇。

就是她在y大学舞厅跳舞认识的一个男人。比她老公要出色。在她未生孩子以前，她老公经常性地出差。每回她老公外出，她就约我陪她去y大学的舞厅跳舞。直到认识了林兴。她整夜陪林兴在这间酒吧里赌钱，把她老公给她的家用全输完了，就找我借钱。后来，泡泡还说要和老公离婚。因为她怀上了林兴的孩子。哪知林兴只是和她逢埸作戏，根本就不想娶她。泡泡用了女人对付男人最后的一招，拿怀孕来威胁林兴。林兴从此失踪，不再见她。

那她老公知道吗？

不知道。每次彻夜不归，她就声称住在我家里。我都怀疑她的女儿不是她老公的孩子。我曾经对泡泡说过，她的女儿长得既不像她老公，也不像她。泡泡不承认。我和泡泡打赌，让她做亲子签定，泡泡说没有钱花在这上面。

泡泡人一走，芦苇就毫不留情地将她的隐私抖了出来。简听了心都寒了。难怪有人说，女人之间的友谊是最不可靠的。相反男人之间倒能够保守秘密。简庆幸自己今晚没有酒后失言。如果在她们的追问下，向她们倾吐了纠缠在自己心中情结，也许不出明天，关于简私生活的谣言就漫天遍野地流传。

泡泡走后半个多小时，芦苇的老公开车来到“乡谣”酒吧。

芦苇说要向他老公隆重地介绍具有传奇色彩的简。简听了淡淡地一笑。

在灯光下，简看到芦苇的老公有一张表面正经实则好色的脸。简记起芦苇刚才说过的一句话，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老婆冰清玉洁，却希望别的女人都是荡妇，因为这样容易勾引。

简不能不佩服已婚的芦苇今日之精明。

6．今夜无人入梦

芦苇的老公开车一一送简和阿信。

阿信的学校在市区。在她和简之间，第一个送阿信回去。

到达校门口，学校不让车开进去。

芦苇提出让她老公送阿信回宿舍楼。简和她在车里等。

聊天的场所暂时设在轿车里。

简说：阿信的精神状态比过去强多了，人也变得丰满一些了，看上去更有女人味了。

芦苇说：她是吃各种美容方面的补药发胖的，现在又开始减肥。

简说：阿信的感情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没想到她还没有做到真正地解脱。

芦苇满有把握地说：阿信在爱情上会输得很惨。我和泡泡都劝她多次了，不要在一颗大树上吊死。她也可以尝试着再去交往其他的男人。况且她的男朋友现在除了她还有别的女人，可她就是听不进去。要知道我们可都是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

简说：会不会是阿信太爱她男朋友了，就能够做到包容他所有的缺点。

芦苇幸灾乐祸地说：那她就更傻了，男人是最庞不得的，你越迁就他，他就越拿你不当回事儿。阿信的下埸就将会是学历越高，越想结婚就越没有男人会娶她。

芦苇的刻薄，再一次验证了女人之间的感情是最虚假的。比起男人之间的哥们义气，女人是最薄情忘义的。

简住在近郊新开发的居民小区。比芦苇的家远一站路。芦苇的老公开车送简。她坐在前排副座上。简坐在车的后座。

芦苇开始在简面前卖弄她的幸福生活。她用贬低泡泡来抬高自己。

她说：我觉得泡泡花钱太奢侈。成天只知道购物。老公让她学习英语，她断断续续地上了一个月的课就放弃了。刚刚买了房子，现在又要她老公代款买车。她的老公活得太累了。

芦苇的老公听了这句话别有用心地笑了笑。

芦苇继续说：我结婚就没有举办什么仪式。我们的家也只有一百平方米。虽然没有泡泡的家豪华，但我想把钱用在学习上。我要重新回到学校读法律系，将来到我老公律师事务所辅助他的工作。

好一个夫唱妇随的贤良计划。芦苇的老公听了欣喜不已，立刻当着我的面许诺，只要她把法律学下来，就送她一辆轿车。

芦苇有志气地说：我只要你先付前期的车钱，后面的代款由我自己挣钱来付。芦苇的老公更是庆幸自己找了一个贤内助。只有我坐在车的后座明白芦苇这话是故意说给我来听的。

小时候，常听老人说：女孩子是菜籽命。播种到哪里就是什么样的命运。昔日在学校默默无闻的她，今日嫁了一个有钱的成功男人，摇身一变，婚姻帮她给自己镀了一层金。

到达简的住处，已是午夜三点。

简拖着疲惫的身体钻进洗手间冲了一个淋浴。她想让水把自己的头脑冲得清醒一些。两瓶干红葡萄酒、三扎啤酒，喝得简的头像是被谁打了一棒似地晕沉沉的。

洗完澡，简慵懒地躺在床上。电话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简迷迷糊糊地拿起话筒，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简听出来了是情人打来的午夜电话。

他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简说：我刚从“卡布瑞特”酒吧回来。

“卡布瑞特”酒吧在他们俩人之间像个暗号。

他说：我也刚从“卡布瑞特”酒吧回来。

简一惊，不信任似地追问：你几点钟去的酒吧。

他说：我十二点多钟。

简说：我十二点多钟才离开。酒吧里一直就我们四个人，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他说：我在外面。

简说：今夜我喝了太多的酒，我胃里难受极了。

他说：谁让你喝那么多？

简问：你看见我了吗？

他说：没有。

简说：早知道你要去，我就不去别的酒吧了。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了，煽情地说：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简说：我在酒吧里一直都在想你。

他说：如果你也想我，那你到我楼下后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你。

电话挂断了。简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回想今晚所发生的一切。

简的情人平时从不主动打电话给她。只有在想她的时候他才会给简打电话。不管当时的时间是上午九点简正在上班，还是下午四点简正在开会。或者是夜晚十点简正和朋友在泡吧，再或者是凌晨三点简正在睡梦中。他的电话随时随地都会打过来。只是一句我想你我要见你。他是这样霸道而又自我的男人。只知道心里对谁有爱，却不知道如何去爱。

这种暧昧的电话当然不可能每天都有。有时间隔的时间一个星期，有时甚至长达一个月之久。还有那么多没有电话的日子，这就意味着情人心里根本就没有简。所以简不能容忍情人的这种自私和自我。

若是在平时，简一定会在深夜前去赴他的约会。但是今夜，简的心走了太远的路，她感到分外地疲惫。

女人天生是尤物。来到人世就是被人爱被人宠的，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爱受苦呢？

简抱着枕头，想像着情人此时此刻也像她一样想着对方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在这个被欲望折磨的黑暗里，今夜，将无人可以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