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举起酒杯，说：来，我们喝酒，为我们今天的拿得起放得下。

简仰起脖子主动先喝下了满满一杯。又点燃了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大口。烟雾呛得简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阿信有些生气的样子，她用她的近视眼盯着简的脸，痛心地问：你为什么一个劲地抽烟？

简不想让阿信看见她流泪了。简闭上眼睛。用双手按摩眼角。

泡泡解围说，你就让她吸吧。她过去也吸烟。

简睁开眼睛，无可奈何地冲阿信笑了笑。

简不是不想对她们说自己这几年的改变。而是现在的她觉得没有比痴傻地爱着一个人更愚笨的行为。简心想：我现在正当年轻，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的工作，我的前程，我的写作，我的事业，我的将来，我追求的目标，这些都需要我花心思去面对。

从前，简以为恋爱是属于年轻时候的行为。她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爱，可爱到最后终是一场空。如今，简认为爱情也可以在五十岁、六十岁，甚至更老的年龄去进行。况且，简实在不希望多少年以后，还流传着著名女作家简的爱情绯闻和小道消息。

这几个多事非的女人，简不能不在心里防范她们。

泡泡说：你送给我的那本书，我用一整夜的时间把它看完了。连我老公都说已经很久了，没有看我这么用功地读一本书了。为了让我安心地看书，老公特地帮我照看孩子。我从你的书里又看到了你和他的故事。我知道你写的是他。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泡泡一再地提及简过去的感情，就像非要揭一块已经愈合的伤疤，看看伤得到底有多深。

简知道她想了解现在的她处于什么样的阶段。

简思忖了一会儿，说：后来我又见到了他，可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再爱他了。可他却还希望我能一如继往地爱着他。没有比这种现实更让人痛苦的事情。面对一个曾经让自己付出真爱的人，却发现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去为他付出。这种感受真的不是一个后悔就能慨括。假如能重新活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用同样的方式去爱一个人。

芦苇说：你就一直没有男朋友吗？连情人也没有？

简坦率地说：当然会有情人，否则单身生活太寂寞无趣了。但我们并不是经常性地见面。最多一个月才能见一次。简一语带过。

说完这句话，简真的想起了她的情人。

泡泡说：如果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婚姻，我依然会选择现在的老公。因为我老公人实在是太好了。

简反问：你眼里的好男人是什么样的？

泡泡说，有时我觉得自己很不幸有时我又觉得很庆幸。我老公不吸烟不喝酒不打牌不泡吧不跳舞不嫖娼。有时，我觉得一个男人不会吸烟不会喝酒不像一个男人样，不泡吧不跳舞一点也不懂情调。可我又觉得很幸运，他对什么都不热衷，只对工作和挣钱养家感兴趣。包括性欲。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男欢女爱了。

芦苇一语道破，你对物质的要求那么高。你不上班还花钱如流水，陪你逛街一天可以花去八千元人民币。你住的别墅是北京最好的地段，一家三口住在二百平方米的大房子里，还要老公代款给你买车。你对老公施加的压力太大了。

泡泡炫耀地说：我就是这样调教我老公。打一个比方，我们存了很多的钱，可我已经花容失色青春不再了，那又有什么用呢？我不快乐，因为花再多的金钱也买不来青春与美丽。昨天老公陪我逛街，他还给我买了一套贰仟元的化妆品。还在酒店专门为我办了一个游泳卡和健身卡。

说完，泡泡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姿，问：你们看看，我生完孩子体型保持得如何？

简笑着说：你该胖的地方让男人想入非非，该瘦的地方也让男人想入非非。

泡泡得意地一笑。继续说：我刚生完孩子满月后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我伤口处没有恢复好，需要重新缝针。我把这件事告诉老公。那一晚，我洗完澡在床上等老公。我们已有几个月没有做爱了。哪知老公上床倒头就睡，根本就解我的风情。我不想让保姆听见我们的争吵，把他叫到楼下质问：这是为什么？是不是我生完孩子后，你就对我的身体不着迷了。老公被逼无奈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是一个健康的男人。可你的伤口处还没有完全愈合，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做伤害你健康的事情。这个误会说开了后，我们夫妻关系更融洽了。

阿信羡慕地说：你们之间才是有真爱。

酒吧里的歌手开始登台演唱。陆续有几个顾客进来，小坐了一会儿又都起身离去。只有她们四个人始终坐在酒吧中央喝酒聊天。

一瓶干红喝完了。泡泡又要了同样一瓶。

现场的音乐比较适合安静下来听，四个人开始玩扑克牌，捉黑桃5。

泡泡说谁输了就付钱，然后用来结帐。

芦苇说：今晚应该叫个男人来为我们付帐。

简立即说：芦苇，我们是经济独立的女人。我们不需要男人的钱。

四个人一边玩牌一边听歌。

芦苇嚷嚷着要点歌。她说她想听邓丽君唱的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简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又想博士了？你老公怎么办？

芦苇说：老公在家睡觉，他一直以为他才是我的初恋，把我当宝贝似的。他才不知道我还有个博士呢？

歌手唱到这首歌的时候，她们都放下手中的牌用心地聆听。阿信说要借我的手机用，她拨通了一个号码，却不接听。等一首歌唱完，简拿起电话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喊“喂、喂”。

简把电话递到阿信面前，阿信关掉了简的手机。

芦苇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你想他了，就告诉他你在想他。

阿信说：这也是他爱听的歌。但我不想和他说话。

简说：如果你想他，就把你的男朋友叫来吧。

阿信一脸不满地说：谁知道他现在又和谁在哪个酒吧里玩？

说完，阿信也从简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简为她点燃了打火机。

阿信的这种举动流露了她心里的爱也泄露了她心里的苦。

简提醒泡泡要不要提前回家。她无所谓地说：我已向老公请好假，女儿有老公照看。

时针已指向午夜十二点整。新的一天开始了。

芦苇不甘寂寞地说：我们应该找个男人来结帐。

阿信说：我们都是知识女性，我们不依靠男人。

泡泡说：这里不好玩，就我们四个女人。也不来几个男人。

芦苇说：我们换一个热闹的酒吧玩吧，没准还有艳遇发生。

四个人喝完最后一杯酒，用各自输的钱付了帐。

简的烟盒里只剩下最后四根烟，简递给她们每人一支。

站在酒吧门前吸着烟等出租车，她们像是四个欢埸中的女子。

泡泡建议：我们就站在路边聊聊天，哪怕说说性。

夜风很冷。午夜的街冷冷清清。

简穿着短裙站在路边冷得直搓手。简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她看见酒吧门前停了一辆红色的轿车。感觉很眼熟。简的脑海里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又想起了她的情人。她和他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简没有向任何人说起。

在夜色迷朦的街头，泡泡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说：我和老公有时一个月才做一次爱。他每天睡得比我都早，我还得带孩子。连做爱也没有心情。

芦苇说：我最怕每天醒来，老公趴在我脸上看我。我害怕衰老。我每晚习惯了老公抱着我才能入睡。

做女学生时，女孩子在一起说得最多的是自己的男朋友，连牵手和接吻的感受都不敢交流。现在，一个个蜕变成了女人，在一起谈论男人和女人，无所顾忌地交流性爱的体会。

阿信说：我自从回学校读研了，就没有和男朋友同居在一起。我一想到他和不同的女人彻夜不归地泡在三里屯酒吧，我就担心他染上病，我就连性欲也没了。

芦苇说：难怪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出现了危机。你连性欲都没有了，你男朋友哪还有兴趣和你在一起。

泡泡说：如果我是你，每次他要和别的女人去泡吧之前，我就往他的口袋里放一包避孕套。

芦苇深有体会地说：你不能把男人管得太紧。男人就像放飞的风筝，线团在你的手心就行，至于他在起飞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意外，你就当它只是一个意外。反正线被你握在手上，无论他飞得有多高，他都飞不出你的掌握之中。

简回头看了一眼“卡布瑞特”酒吧。简在心里默记着这个夜晚，2000年9月30日，和三个女人在这里一起度过。她们说的是关于爱情、家庭、男人和性。

芦苇说：等我老公下次出差，我约你们来我家里看性爱艺术片的影碟。

泡泡说：女人在一起看性爱影碟会不会出问题？

简说：我们都是狂热的异性恋。绝对不会发生同性恋。我不主张女人之间有同性恋的行为，但可以在精神上相互依恋。

阿信说：我们今天是怎么了？连性也变得没有一点神秘。

简说：其实有一种性爱影片拍得很有艺术感。一点都不让人恶心。男人和女人亲腻的镜头配上旋律优美的音乐，能点然人骨子里的情欲，但一到关健时刻就出现可以让人想像的音乐和留白。那绝对不仅仅只是一种生理冲动。

简记起她在她的情人那里看过一埸国外性爱电影。那是她认为拍得最有艺术感的性爱影片，全无黄色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