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再道:1955年授予上将军衔;1938年在河北新河县与张双群结婚。)
从南宫县妇救会出来,八路军东进纵队司令员陈再道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在司令部的小院里,他背着手不停地踱步。在往常,他也只有在思考重大问题时才出现这种神态。比如制订重要的作战方案或者下达作战命令之前,背着手一圈一圈地踱步,成了他的习惯。每当这时候,谁若随意打断他的踱步思考,那会使他大发雷霆的。而眼下呢,既没有什么作战行动,部队又没有发生什么问题,陈司令员何以不停地来回踱步呢?警卫员小李躲在一边着急,午饭都快凉了,也不敢轻易去催他。
踱着踱着,陈再道不由得自言自语出了声:“卜盛光这个鬼家伙,弄一个张双群来搅我!”听到这儿,警卫员仿佛突然明白了:啊!原来是为了她!小李心里放松了,止不住偷偷直想笑。
这件事大概除了司令员陈再道、参谋长卜盛光之外,他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事情原委是这样的:今天一早,陈再道考虑部队刚进南宫不久,按照老习惯,应首先走访一下当地县委、县政府机关。参谋长卜盛光便带两名参谋一块陪司令员走访。出了县委、县政府,卜盛光却嚷嚷着非要看看妇救会不可。陈再道嘴一撇说:“那妇救会有什么可看的?”卜盛光马上反驳说:“怎么,你每到一地,总爱讲不要轻看了那些妇女老太太,拥军支前可是主力哩!如今真的要来点实际的,你怎么又轻视妇女啦?”
陈再道拗不过,只得一块儿去妇救会。妇救会在南宫县城南街,出了南宫县城那条不算太长的十字街,顶多也不过里把路。几位魁伟高大的八路军官兵在街心这么一走,引得满街的群众以好奇的眼光观看。特别是陈再道,腰间别一把勃朗宁手枪,绑腿打得匀称好看,穿一双千层底的布鞋,显得很是干练,特别引人注目。
“快看啊,东纵的陈司令员来了!”不知是谁一声吆喝,看热闹的人很快把几位八路军官兵围了起来,有的还问这问那。卜盛光及警卫员小李费了好大劲总算脱开了看热闹的群众。
几个人进了妇救会的大院子,里面显得很冷清,只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正站在凳子上往墙上粉刷“欢迎八路军”字样的标语,见有八路军首长来到,赶紧收了笔,迎了上去。
“是陈司令员、卜参谋长啊,快,请屋里坐!”原来这姑娘参加过欢迎八路军的大会,她认得出面前的这两位首长。
一进屋,姑娘又忙着让座,又是倒茶,动作非常麻利,讲话也显得非常动听。
坐下来后,陈再道接过姑娘递过来的茶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双群。弓长张,一双两双的双,群众的群。”姑娘面带微笑,答话自然流畅。
“多大年龄了?”
“18岁啦!”
陈再道捧着茶杯,略微打量了一下张双群。她中等个头,稍胖,皮肤白皙,短发垂耳;在似方似圆的脸盘上,挺直的鼻梁,晶亮的大眼,丰满的嘴唇,都搭配得十分匀称。身上的衣着虽然旧些,但收拾得干净利索。整个人都透着青春的英气。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姑娘捂嘴一笑说:“是的,昨天你不还给我们作抗战报告吗!”
“唔……”陈再道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时参谋长卜盛光说:“现在我们部队初来乍到,给当地群众添了不少麻烦。今天司令员一是来看望看望县党政机关,二是也顺便认识认识你们,今后部队在南宫住下来,少不了给你们添麻烦的。”
张双群一听,不禁有点着急起来:“不巧得很,今天主任带大伙下乡去收集慰问品了,这里就剩我一人在。你看……”
“不要紧的,你把我们意思转达到就行了,今后会常来常往呢!”卜盛光随便问了问妇救会工作情况,便和陈再道一起起身告辞。
刚刚送出门外,卜盛光却悄悄折转身,他把张双群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小张,交给你一个任务,看能不能帮忙完成一下?”
“什么任务?卜参谋长尽管说吧。”
卜盛光朝前看一眼背着手走去的陈再道,压低声音说:“咱们陈司令员至今还没有个对象,都二十八九的人啦,能不能帮忙张罗张罗?”
“陈司令员还没有结婚?”姑娘有些惊疑。
“在家结了婚,只呆了一个星期,陈司令员参加革命了,媳妇也被人拐卖了。穷人家命苦啊。如今天天忙着打仗,也顾不上成家罗!”
卜盛光的话虽然压得很低,但故意放慢脚步的警卫员小李听得真切。他心里暗暗佩服参谋长:别看卜参谋长打起仗来脾气有点火爆,可心眼有时显得特别细。特别是这两个月,每到一地,总看见他向人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为此事,有人还误以为卜盛光思想长了毛儿,怕要犯错误哩,原来参谋长在一门心思帮司令员张罗亲事哩!小李显得很高兴,他想,司令员早一天成了亲,日常生活多了个帮手,自己有功夫也能去一线连队打个一仗两仗的呀!
“还不快走,在后边又搞什么名堂!”已经走出了一截子的陈再道扭头朝卜盛光吼了起来。
卜盛光告辞了张双群,乐呵呵地追上陈再道,眯着眼悄声叫:“陈司令员。”
“干什么呀?”陈再道装作一副瓮声瓮气的样子。
“你看小张这个人怎么样?”
“哪个小张?什么怎么样?”陈再道佯作不知。
“刚才妇救会的姑娘张双群呀!人家要文化有文化,要人品有人品,又是党员,政治可靠,我问你印象如何?”
陈再道一听就明白卜盛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背着手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往前走去。卜盛光朝警卫员小李及两个参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躲开点,免得司令员不便说话。两个参谋倒挺知趣,自动走到了30米的前边去了。只是警卫员小李子像个尾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边。小伙子一来想听悄悄话,更重要的,他还要替首长们的安全着想哩!
“好吧,陈司令员,他们都躲开了。你对小张印象怎么样快说句痛快话吧!”卜盛光看来非要陈再道表个态不行。
陈再道仍然背着手朝前走。
“喂,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哩,你要是不说话,那可就算是同意了。我要以你的名义去给张双群回话去了!”说罢,一扭头便朝妇救会走去。
“站住!”陈再道压低声音吼道。
卜盛光站住了,呆呆地看着陈再道。就那么对着望了好一阵,陈再道噗哧一声笑了,“这事关你屁事。”说完又径直朝前走去。
卜盛光愣了。关我屁事?他反复琢磨着司令员的话,恍惚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摸着后脑勺,哈哈笑了起来。看完司令员和参谋长演的这出不明不白的小闹剧,警卫员小李止不住也笑了起来。
原来卜盛光的话正中陈再道的下怀。老实说,第一眼看见张双群,他就觉得那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至于娶人家为妻,他可压根没那么想过哩!可经卜盛光这么一点破,他还真觉得有那么点意思。特别是老卜一说姑娘已经同意,只是要他陈再道表个态。他心里可真是又惊又喜,只是碍于在下级面前,话实在不好说罢了。回到东纵司令部,没想到脑子里怎么也排不走张双群的影子。堂堂的东纵司令员不知不觉中了参谋长卜盛光的“魔法”。
眼下,望着在小院里踱步的陈再道,警卫员小李子又不时觉得好笑:明明是卜参谋长托人家张双群给司令员物色对象的,卜盛光怎么和人家张双群说的,他听得真真切切,可经卜盛光参谋长自己三说两转,竟变成了张双群主动求嫁司令员。好一个参谋长哟,你这戏演得真精彩哩!惹得咱大名鼎鼎的陈再道司令员害起相思病罗!
陈再道有个习惯,凡是他要思考的问题,想不出个眉目来,他是不会停止转圈子踱步的。此刻,他脑袋里完全被那个18岁的姑娘占满了。说也怪,过去见到不少姑娘,心里却无动于衷,而今天见了这个张双群,似觉一见如故。不仅人长得漂亮,就是气质、性格也觉得对路。他等了十几年,仿佛等的就是这么一位令自己一见钟情的姑娘。再想想自己,都已经二十八九岁,也确实应该找一个了。否则像卜盛光这样的家伙,一天到晚老缠着你没完,何况这一次不仅自己看上了人家,人家也看上了自己呢!
转了一阵,他又责备开了自己:不就是一个张双群吗?值得自己为此费尽神思吗?工作这么忙,哪能为此事再付出那么大的精力。再说咱又不是那种缠缠绵绵的公子哥儿,哪有那些谈情说爱的闲工夫。决心下定,他要自己主动找张双群去表明自己同意的态度,并且要赶快结婚,免得整天谈呀谈的误了工作。想到这儿,他像定下了一次作战决心,终于停住步子,喊警卫员拿水来。小李子赶紧递过茶杯,陈再道不接。小李子立即明白了,这表明是首长主意已拿定。他赶紧递上盛酒的水壶,陈再道接过去,连饮数口。小院里立刻飘飞着酒的芳香,他心里顿感一阵畅快。
正当陈再道在东纵司令部的小院里踱步的时候,姑娘张双群也同样陷入了卜盛光精心设计的爱的魔圈。原来刚回到东纵司令部的卜盛光,看到陈再道默许的态度之后,他兴奋极了。立即又从司令部返回妇救会,高兴地向姑娘通报说司令员看上了她,要张双群能尽快表个态。还特意拿了一份陈再道的个人简历,说是陈再道让她“参考参考。”送走了卜盛光,张双群显得十分激动,她茶饭无心,便索性点灯看起书来。可是精力又总是集中不起来。陈再道的影子总是在她眼前晃动。
陈司令员,这是受冀南人民崇敬的传奇式英雄。打从上学时,她就听说过陈再道的名字。日寇侵犯华北时,她正在南宫师范学校读书,看见大片国土沦丧,她忧心如焚。陈再道率八路军来到冀南,老百姓才算有了靠山,一提陈再道的名字,那些地主老财哪一个不吓得直发颤。在八路军部队的宣传影响下,张双群离开了学校,投身于轰轰烈烈的抗日救国运动。投身革命以后,她整天像个上足了弦的发条,有使不完的力气。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赫赫有名的八路军东进纵队司令员,至今竟没有成亲。是什么样的精神力量,使他忘记成家,一门子心思率兵打仗呢?还不是为了咱普通百姓的幸福,能让咱们中国人过上和平安定的好日子,能把日本鬼子最终赶出中国?想到这里,她觉得陈司令员更值得敬仰和爱慕了。
然而,要真正与陈司令员结为终身伴侣,姑娘不免也有一点犹豫:父母亲会同意找个年龄相差10岁的丈夫吗?她在师范的同学们知道了又该作何议论?转而一想,自己反正把一切交给党,交给革命了,还管那些做啥!张双群在性格上不是那种遇事优柔寡断的姑娘,她有自己的主见。姑娘很快排解开怕父母、同学议论的疑虑。自己作为新女性,自己的事儿,就应该由自己作主。陈再道为中国人民南征北战,自己为什么不能挑起照顾他的担子呢!想到这里,她用发卡挑了一下灯芯,油灯更亮了。姑娘铺纸命笔,写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封情书。信写得真切、动情,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个知识女性对一位八路军将领的无限崇敬之情。
第二天,按照计划,陈再道本应去妇救会当面与张双群把话挑明的,可一忙忘了,竟把这件曾为此瞑思苦想并为之饮过酒的“大事”给忘了。想起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再去找张双群自然不太方便。在外边忙了一天,回到司令部后,作战科长马上递过来一封信。
“司令员,这是你个人的信,因为信封没写你‘亲启’,而写纵队司令部转交你,按规定我就拆了。”
“好,好!”陈再道一边擦手,一边接过那封已被作战科长拆阅的信。“哟,好一笔漂亮的字体哟!”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一看,署名“张双群”。他马上斜睨了作战科长一眼,那作战科长早已脚上抹油——溜了。陈再道躲在一边,急不可待地看完一遍。然后笑着骂了句“你这个苕种!”这是他老家土话,北方叫“傻瓜”。
是的,张双群的确有点傻了,为什么不写他陈再道亲启呢?否则,还会造成这第一封情书大曝光吗?按照陈再道的预先打算,他与张双群的事准备秘密进行,甚至连警卫员小李子也想避开点,没想这第一封信便成了给纵队司令部的“公开信”。不过,还好,姑娘在信上没写那亲呀爱呀之类的话。否则,司令部的那帮子精灵鬼还不给你弄个满城风雨。
这一下,司令部可真炸开了锅。那个偷看司令员情书的作战科长,一回到司令部,便被司令部的一群机灵鬼围了起来。
“快说说,信上都怎么写的?”
“嘿嘿,谈恋爱嘛!还不是老一套:亲你、吻你、爱你之类的,是吧,偷看情书的大科长?”
“不许胡说!”作战科长显然有点害怕,“这信呀,我一字没看,啥内容我一点也不知道。”
参谋长卜盛光笑了:“嘿,看了嘛就是看了,谁叫她张双群写信让咱司令部转呢,不用怕,看他司令员能把你吃了怎么的!”
参谋长一插话,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几位老一点的科长开玩笑说:“人家这么一主动,这不把咱卜大媒人给晾了台吗?”
“晾了台怎么的,晾台就晾台,只要司令员能娶上老婆,晾了台怕什么!告诉你们吧,这好戏还在后头呢!”说完,卜盛光神秘地做了个鬼脸。
第二天,由卜盛光导演的又一出喜剧上演了。这天一大早,妇救会的张双群突然接到东纵司令部转来的通知,说司令员陈再道约她务必去一趟,并且说有要事相商。
张双群如约来到东纵司令部时,陈再道正在接电话,他示意张双群坐下。等接完电话,他发现屋里卜盛光等一伙人全跑光了。警卫员小李倒完了水也钻进了另一间房子。
“双群。”一句话,把老革命与新同志之间的差别全叫没了。
“嗯。”张双群羞涩地望着地下回答,两手不停地搓着。
“你来这儿干什么?”陈再道以为张双群有什么事情报告或商量。
“不是你今天一早通知让我来的吗?”张双群用诧异的目光望着陈再道。
陈再道如梦初醒,“傻瓜哟,傻瓜,你又让人给骗了!”说着,他又自言自语说:“又是这个老卜捣的鬼!”
张双群顿时觉得有点不自在,她嗫嚅着说:“既然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抬脚往门外走去。
陈再道双手一拦,说:“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再走嘛!”说着就踱开了步。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双群,你的那封信,我看了……”堂堂的八路军东纵司令员,可以在万人大会上振振有词地讲话,可如今竟显得口讷起来。
陈再道的半句话,像一柄小槌,敲得张双群的心咚咚直跳。她突然感到自己那封信似乎写得有点冒失。人家都说,男女恋爱,一般都是男方主动一些,而自己冒冒失失地先写了第一封信。司令员会不会拒绝呢?她越想越紧张,似乎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想向陈再道表白一下自己的心迹,可满腹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陈再道那半句没说完的话一直憋了半天,才像带着部队向敌军阵地冲锋似的,一捋袖子,然后右手握拳在空中一挥,猛地拍在桌上:
“咱俩的事,就这么定了!”
张双群被这种特殊的爱情表现形式逗笑了。两片幸福的云飞上她的两颊。
这时,躲在隔壁偷听的那些小青年们,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陈再道笑着冲到屋门口:“你们这帮该杀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一下可不要紧,那些爱热闹的小青年们索性跑到院子里大笑起来。从来开朗大方的张双群还很少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捂着脸,羞羞答答地不敢抬头。可陈再道偏偏又下命令似地说:“双群,出去,站在他们中间,让他们看个够!”
话音刚落,张双群脸一捂,飞也似地跑出了东纵司令部。身后,传来那群年轻人的更加欢快的笑声。
陈再道和张双群的恋爱关系公开了。其实,他们俩本来也没有打算保密。即使是相聚在一起或者是通信,也是谈工作,谈学习。陈再道写给张双群的信,常常是不用信封,一张抽完了烟的香烟盒纸,写上几句话,打一个折,便送了去。张双群写给陈再道的信,尽管是信封封着,但司令部的那群小精灵们,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就能拆开,陈再道也不对他们保密,因为双群的信中无非是谈抗日,谈工作,几乎找不着年轻人用以取笑的卿卿我我的言词。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们关系仍然受到冀南根据地组织上的重视。因为1938年以后,冀南根据地已进入非常艰苦的抗日岁月,陈再道做为这里最高的军事首长,当然关系重大。会不会因为恋爱而分散精力呢?为了战争的特殊需要,组织上经再三考虑,在他们未结婚之前,决定将他们俩暂且分开。陈再道本人也觉得这样做比较恰当,因为即使要求自己再严格,也不可能不拿出精力应付同张双群的通信来往。
最初,地方党组织把张双群从南宫调到宁晋县妇救会工作。张双群愉快地服从了组织的决定。奇怪地是,张双群刚到宁晋,宁晋便出现敌情严重的情况。陈再道不得不赶到宁晋坐阵指挥对敌斗争。党组织随即又把张双群调到枣强县工作。张双群二话没说,打起背包就要出发,可人还没走,枣强方面传来消息:敌情吃紧,请陈再道火速前往。
正准备为张双群送行的陈再道哈哈大笑,他拍着张双群的肩膀说:“老伙计,看来给咱们作红娘的,除了咱的参谋长卜盛光之外,还有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兵哩。这可真叫棒打不散的一对鸳鸯——有缘份哪!”
张双群也被他逗乐了。她脸红红的,满面羞涩地对陈再道说:“既然如此,我看就别给组织添麻烦了,整天东调西调的,倒不如准备准备结婚算了!”
其实,陈再道早就等着这句话呢,不过他觉得张双群具有较强的上进心,不愿过早地把她拴在自己身边,想让她在实践中多锻炼几年,然而,爱情这东西,在没有得到它之前,倒像没那回事儿似的。可一旦真的在生活中有了恋人,有了爱情,便再也不会从思想上排除它。他非常理解组织上的良苦用心,如果始终处在恋爱状态,不可能不给工作带来影响。与其这样,倒不如真的早一天结婚。想到这儿,陈再道一把把张双群揽在怀里,紧紧抱着她说:“双群,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我们结婚吧,从枣强回来就结婚。”一对恋人,沉浸在幸福之中。
此后不久,1938年的11月,在河北省新河县的一座普通农舍里,陈再道和张双群举行了再简单不过的婚礼。说是婚礼,其实连顿新婚的宴会也没有,不过是通知了在一起工作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喝杯清茶。然后,将两块木板一拼,两个背包叠在了一起,便算是结婚了。
新婚之夜,送走了朋友之后,陈再道和张双群久久不能入睡。他们互相诉说着苦难的童年,诉说参加革命后的经历和考验。他们谈着谈着,一直谈到五更鸡鸣,当他们在热烈的拥抱中准备入睡时,远处的枪炮声响了。敌军向我驻地发动突袭。作为新郎的陈再道像接到出征的命令,他一个翻身下床,立即奔赴到指挥所。等待他的,将是又一场枪林弹雨的严酷考验。
听着枪炮声,望着丈夫飞去的背影,张双群的思绪飞了很远很远,而想得最多的,是准备迎接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