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杰尔大使情趣高雅、爱好广泛,不但是一位著名的收藏家、鉴赏家,还是见多识广的历史学家和学识渊博的文学家。他的言行举止充满了普通外交官望尘莫及的机智和风趣,每每都有出人意表的新奇之处,让人惊讶之余忍不住为之喝彩。
就拿这次的假面舞会来说,并非安排在宽敞的官邸大厅里,而是在七个装饰得各具特色的房间里同时进行。
大使官邸原是一位富豪的豪宅,设计得极具个性,每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房间。这七个用作舞厅的房间面朝走廊的墙上都有一扇巨大的哥特式的落地窗,挂着近乎透明的彩色丝质窗帘。
房间内的摆设也相当不拘一格。第一个房间里,一应装饰和窗帘一样,都是蓝色的。第二个房间都是紫色装饰,第三个房间是绿色的,第四个房间是橙色的,第五个房间是白色的,第六个房间是青色的。第七个房间最与众不同,华丽的黑色天鹅绒壁毯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面,地面上也铺着黑色天鹅绒地毯,甚至就连天花板上也挂着黑色天鹅绒挂毯。整个房间犹如漆黑的夜晚,只有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上挂着的丝质窗帘是深红色的。
七个房间里都没有灯,也没点蜡烛,照明全靠走廊上窗前架在三角支架上的火盆。火光透过丝质窗帘,在房间里投下暧昧的光。特别是随着火苗的晃动,房间里更显得光怪陆离。
尤其是最西边的黑色房间,火光透过深红色丝质窗帘映照在黑色天鹅绒上,竟有一种阴森恐怖之感。这个房间里还有一座巨大的黑色檀木大钟,沉甸甸的金属钟摆来回摆动,每当分针转完一圈,大钟就会“咚——咚——”地发出报时声。每当这时,走廊上的乐队和各个房间里跳华尔兹的来宾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一起等这报时声过去。
“大使先生,这大概是爱伦·坡笔下的《红色死亡假面舞会》中的场景吧?”
e国大使馆的一等秘书官用流利的法语奉承道。
“啊,您看出其中的奥秘了。”鲁杰尔大使对此颇为得意,“我是爱伦·坡的忠实拥趸。不过,这场面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哈哈哈……”
“红色死亡假面舞会?那是什么?”
一旁的一位a国使馆武官的千金问道。
“是爱伦·坡的小说。”秘书官解释道,“说的是有一种可怕的流行病,人们要是染上了,就会全身长满红疹,痛苦地死去。有位公爵为了避开这可怕的传染病,带着随从搬进了一处寺院,昼夜饮酒作乐。一天晚上,公爵举行了一场假面舞会,寺院里有七个房间,布置得各不相同,就像今晚一样。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一个全身长满红疹的病人突然出现,人们大惊失色,纷纷避让,那人一间间地穿过所有的房间,最后摇摇晃晃地走进那个黑色的房间,一会儿就死了。大家围上去,摘下他脸上的面具,面具后竟然空空如也。随后不久,寺院里的人纷纷染病,一个个痛苦地死光了。”
“太可怕了!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武官千金被这可怕的故事吓坏了,小声嘟囔道。
夜色越来越深,透过丝质窗帘照进房间里的火光也显得越发飘忽、诡异,特别是最西边的黑色房间,竟让人产生了一种恐怖之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个故事的缘故。
午夜来临,当黑色房间里的大钟再次敲响的时候,所有人又都停下了动作,整个大使馆里只有大钟的报时声,仿佛来自地狱的悲鸣。
这一次,大钟要敲响十二下,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等着这可怕的钟声过去。就在余音未散之际,突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不知从那里传来,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慌地四下寻找这笑声的来源。突然,他们发现一个头戴黄金面具,身穿金色披风的家伙就混在他们中间,可怕的笑声就是从那面具后面传出来的。
“这人是谁?”
“你不知道?”
有人惊奇地反问。
“嗯,不知道。”
“他……他就是那个黄金假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