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人难当

第二天一大早，江先生遵守诺言，给小胖子放了一天的假，让小胖子去和他的朋友们玩，小胖子却一反常态，没有兴高采烈地去玩，反而表示要跟江先生一起去找佣人帮老妈分担家务。

江先生不由得大怀安慰，感慨这小胖子虽然各种不靠谱，但是对师姐的孝心是真没得说。

江先生领着小胖子，往集市上去，明月镇本就不大，两人很快便来到集市上有专门的人才市场，招工的、找工作的，都在此处贴出告示。

小胖子平日里对这些事情浑然不关心，从未来过此处，进了大厅之后便东张西望，很是好奇。

“江先生早啊~吃完早饭没啊？”

“江先生，昨天的马贼进镇，又多亏你们了，我们真想给你们进贡长生牌位啊！”

“江先生，您怎么来了？”

“江先生，您家是招什么工人吗？招我吧，我不要钱都给您家干，报答您的大恩呐！”

大厅里的人一看江先生进来，连忙热情地迎上来，江先生也是镇上的名人，镇上几次有山贼马匪来犯，都是江先生、镇长、酒哥等人轻而易举地将其击退。昨天曹天刀进镇的时候，镇上百姓之所以不怕，皆是因为以往来犯的山贼马匪都被他们轻易击败。

江先生也不好冷着脸，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婉拒了那个愿意不拿钱也肯干活的大叔。

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小跑着来到江先生面前，热情地说道：“江先生，我在这是的管事，小姓郑，您叫我小郑就是。您是要找什么样的工人呢？”

江先生拱拱手，道：“郑管事，你来得正好，我要找两个佣人，一个女佣，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厨艺好；一个男佣，要勤快，替我打理院子。只要人合适，工钱都好商量，你这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郑管事思索了一下，眼前一亮，道：“您别说，还真有，而且巧得很，这俩人儿还是一对夫妻。我这就吩咐人把他们唤来。”

郑管事叫伙计去唤人，没多大一会儿，便有伙计带着三个人过来，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一小孩，和小胖子差不多大，瘦瘦地。三人都是面色肌黄，衣衫破烂。

江先生瞧着这三人面生，微微皱眉，道：“这明月镇上的人，我就算叫不出名字，也该面熟才是，这三位是？” 江先生原本是打算找知根知底的本地人的。

郑管事正要说话，那男人率先开口道：“我与拙荆、犬子是老家闹洪灾，逃难至此，还望大人给口饭吃，给条活路。”

郑管事在一旁帮腔道：“江先生，他们一家三口大概是十多天前逃难来到咱们明月镇，盘缠用尽，可怜呐，这几天还是我每天给他们几个馍吃。您要是看得上眼，就给他们条活路吧。”

江先生眉头皱起，有些犯难，他本是来找佣人的，怎地突然变成扶贫了？他打量了三人一番，那孩子被江先生的眼神刺得有些害怕，往父母身后躲闪。

江先生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男人答道：“我叫风行白，这是我妻子马氏，这是我儿子风波平。”

江先生对男人道：“哦，你们也姓风，倒是巧得很……瞧你这谈吐，像是读过书的？”

风行白道：“穷苦人家，哪里读得起书，只是认得几个字罢了。”

江先生又对女人道：“我要找的是精通厨艺的女佣，你可会？”

马氏道：“不敢说精通，只是能炒几个家常菜。”

江先生一时拿不定主意了，却听小胖子说：“江叔叔，不如就把他们带回家试试吧。”

江先生一听这话，也就不再多想，道：“你们想要多少工钱？”

“一个月三十……”

风行白刚开口说了个三十，马氏立刻抢嘴道：“不敢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了，另外就是能找个先生教我家波平读书识字。”

江先生心中丝丝不悦，风行白刚刚开口说了个“三十”，虽然话没说完，江先生却明白了，他是想要一个月三十个原币，好家伙，他真敢开口，一个原币，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开销了，一般的佣人，一个月能挣个三个五个原币就谢天谢地了，管事之类高级一点儿的佣人，一个月充其量也就十来个。

风家虽然不缺钱，江先生虽然不在乎钱，但是也不想被人当冤大头宰。

马氏的要求相对来说就要正常得多了，请个先生的价钱，基本上能持平他们夫妻俩的工钱。

“我家夫人喜欢安静，请先生到家教书，此事休要再提，不过我倒是可以做主，送这孩子去学堂念书，一切费用方面由我们承担。若是你们能接受，就先跟我回去吧，试试你的手艺，如果夫人和公子觉得满意，除了供这孩子读书，我每月再额外补你们十个原币。” 江先生思索了一番，觉得请先生去家里很是不妥，家里秘密太多，人多眼杂，只怕不是好事，于是提出了折衷的方案。

风行白和马氏眼神对视，都点点头，对江先生躬身道：“一切听先生安排。”

江先生支付了郑管理中介费之后，便带着这一家三口回到风家大宅。

这一家三口看到风家大宅，顿时知道风家是家境殷实的富贵人家，不由得艳羡不已。风波平看向小胖子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嫉妨与愤恨，只是这眼神极为隐晦，一闪而逝，莫说小胖子，就连江先生这个老江湖也没发现，随后又立即变成了敬畏。

风夫人让马氏随便炒了几个菜，味道算不得多美味，但也不算太差，又让小胖子尝了尝，小胖子心疼老妈，也同情这一家三口，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马氏的厨艺。

就这样，这一家三口便在风家住了下来，江先生替他们安排住处，又替风波平办理入学手续，又给他们叮嘱了不可在小胖子面前吃早餐和晚餐……一应杂事，不再细述。

江先生给风家三口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夜里，风行白与马氏洗完脚，关好门窗，缩在被窝里就开始小声核计起来。

“当家的，你也太着急了，三十个原币，要是真说出口，只怕会惹恼了那个姓江的。”说话的是马氏。

风行白懊恼道：“我这不是心急吗？那些赌场的狗腿子，指不定啥时候就要找到咱们，到时候拿不出钱来，我被他们打死了，你不得守活寡？”

“亏你说得出口，要不是你好赌成性，被人逼债上门，咱们一家用得着四处逃难吗？”

“嘿！当初我赢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赢钱？那是别人给你下的饵！”

“要不是你催着我赶紧再去多赢些回来，我能输光祖产么？”

“好啦好啦，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别再扯了，还是活在眼前吧。”马氏不耐烦道，“你发现了没有，这风家是孤儿寡母当家。”说到这里，马氏眼睛开始放光。

风行白连连点头，道：“我原本以为那个姓江的是什么大人物，原来不过是风家的管家，只要咱们想想办法，把那个姓江的赶出家门，这风家大宅，就真的成了咱风家的了！”

马氏哼哼冷笑两声，得意道：“过几天，我就要让姓江的好好看看我的手段！”

东院，江先生的房间。

原本“熟睡”的江先生睁开眼睛，露出哭笑不得又无奈的苦笑，这些年来，为保护风氏母子二人，避免有人惊扰到风夫人休息，江先生的神念是日夜笼罩整个风家大宅的，大宅里有几只蚂蚁、几只蟑螂，他都一清二楚，风行白也马氏的夫妻夜话自然也被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万万没想到哇，这对夫妻这么有想像力，竟然想跟我上演‘宅斗戏’，想把我赶走，然后欺负师姐小羽孤儿寡妇，来个奴大欺主。

“白天带他们回来的时候就感觉他俩不是善类，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天真可爱，是现在就直接捏死他们呢，还是好好陪他们玩玩呢？

“小羽心地善良，不知人心险恶，缺少防人之心，若就这样将他们一家三口扫地出门，小羽难免要伤心，说不得还要责怪我没有同情心。不如趁此机会给小羽好好上一课，让他知道这世间从来不缺恩将仇报的狼心狗肺之徒。”

江先生略微思索了一番，便决定暂时先不揭穿风行白与马氏夫妇。

风行白和马氏哪里知道江先生这样一个“小小”的管家竟然是神仙般的人物，将他们的小九九掌握得一清二楚，二人又盘算了一番，就沉沉地睡去了。

一夜无话。

“蓬！”“蓬蓬！”“蓬蓬蓬！”

第二天一大早，风波平被院子里的空气爆鸣声炒醒，他睁着惺忪睡眼，从窗户缝隙里看到那个胖得不像话的少主人穿着短衫短裤在院子里练拳，江先生在这边指点，即使风波平从未接触武道，也能看到风羽所练的拳法威力极大，必然是极为高等的原术。

“看不出这头死肥猪竟然打得一手好拳，老天真是不公平！”风波平郁郁不平，暗道，“这个世界毕竟是强者的世界……虽然学者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站在世界顶点的，依旧是武力强大的原师。自古以来，穷文富武，若非家境贫寒，我也要修炼武道、也要成为强大的原师、也要站在世界顶点呼风唤雨！

“咦，我何不偷偷跟着练？小肥猪傻乎乎的，他都能学会，我的资质胜他百倍，远处偷看也能学会！”

风波平便偷偷跟着风羽的动作，在窗户后面比划起来，学得极为认真。

小胖子风羽敏锐地感觉到风波平在不远处偷学，心中略微有些不悦，偷学别人练武，不管走到哪里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径。

小胖子能觉察到风波平的小动作，江先生自然更能觉察出，他可没小胖子那么好的脾气，身形一闪便来到风波平的窗户前。

看到江先生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自己眼前，风波平吓了一跳，他完全没看清江先生是如何来到窗前。

“咚咚咚！”江先生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窗户。

“谁啊一大早的？”风波平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然后揉着惺忪睡眼，装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似乎还带着点儿起床气，“哦，原来是江管家，有什么事儿吗？”

看到风波平这装腔作势的模样，江先生面无表情，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孩儿，修炼我的战技，对天赋、根基、精气的要求都极其苛刻，你贸然偷学，一不小心就会练错，就算你侥幸练对了一招半式，若身体的血气供应不上，便会反损其身，到最后只会害了你自己！”

风波平一听这话，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就从床上弹射了起来，情绪激动地大嚷：“江管家，你休要血口喷人！我风家家道中落之前，虽算不上世家豪门，但也是书香门弟，我风波平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还不屑于偷学区区几招原术！俗话说，捉奸捉双，拿贼拿脏，你一张口就说我偷学你的原术，证据何在？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学了？”

风波平这一嚷嚷，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到了，风氏夫妇衣服都来得及穿整齐就跑了出来，马氏看到风波平朝江先生叫嚷，二话不说，快步走上前去，揪着风波平的头发，然后一边打了十几个大耳巴子，一边打一边骂：“你个小畜生，该死的东西，竟敢跟江管家顶嘴！你忘了是谁给我们全家饭吃的？在这个家里，江管家就是天，江管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

风行白则跑到江先生面前，矮着身子陪笑道：“江先生，这小畜生从小被我们惯坏了，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得罪江管家，简直是不知死活！ ”

风波平被打肿了脸，嘴角也溢出血来，却犹自不肯服软，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凄声厉喝道：“江管家，我风家是寄人篱下，但我风波平宁死不受人冤枉！”

说罢，竟依然决然地一头朝门口的石柱上撞去。

江先生冷眼旁观，他可不吃这套！

“小羽，快救人！”风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现场，见此一幕，赶紧让小胖子救人。

小胖子风羽施展“如影随形”身法，以鬼魅一般的速度钻进风波平的房间，抢到风波平前面，风波平一头撞在小胖子的肚皮上，被小胖子一弹，反跌在地上，跌了个屁墩。

风波平寻死不成，便坐在原地低泣起来，有如杜鹃啼血，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马氏哭哭啼啼地跑到风波平面前，又开始骂：“你个小畜生啊，你是我们风家三代单传，你要是真有个好歹，你让我和你爹怎么过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里不是你家，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受了委屈忍忍就过去了，你怎么还寻短见呐！”

风行白看得一阵心疼，对江先生道：“江大管家，您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您就是我们的天，您要是看这孩子不惯，我今天晚上就把他摁马桶里溺死！但是我这孩子的性情我是知道的，他断然不会偷别人东西，江管家，您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胖子听得迷迷糊糊地，以他的脑回路，还没怎么听明白，只是觉得怎么不知不觉之间，江叔似乎就成了冤枉无依无靠的小孩子的大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