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凡人,不走路,还能怎么着?”贺剑南瞥了一眼彩蝶,“你有翅膀,可以飞翔的……”
彩蝶声音逐渐微弱下来:“我修为不够,不能长时间飞行的……”
贺剑南不想连累一个半人半妖的善类,顿生怜意:“如果姑娘觉得累,可以不用去的。”
彩蝶摇摇头:“若是我不去,你们找不到赵高的住处……”
“你看——”
罗德昌惊叫起来,打断了彩蝶的话儿。
彩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路边一百米处有一大片盛开的鲜花,一望无际,红的、黄的、紫的,香气四溢,彩蝶跑了过去,在花海中翩翩起舞。
贺剑南与罗德昌不忍心打搅他,两人停住了脚步,并坐在花海的边缘一根枯树干上,聊一些古董的事儿。
彩蝶在花海中这也看看那也摸摸,忘情地转悠了个遍,全身都沾满了花粉。
她感觉很累了,不想步行出花海,才化作了一只蝴蝶,轻盈地飞了回来,落在了贺剑南的古琴上。
而贺剑南饶有兴趣地和罗德昌讨论青花瓷的鉴别,对彩蝶的归来毫无察觉。
彩蝶等了许久,也没有见贺剑南有要出发的迹象,才在古琴上细声细气地呼唤:“剑南哥哥,剑南哥哥……”
贺剑南生生感到意外,闻声不见人,乃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彩蝶,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大喊:“你在哪呀,彩蝶姑娘?”
“大哥,我在这呢。”彩蝶小声地回答,“卡田王独自走了,不会出事吗吧?”
贺剑南轻描淡写地说:“萧九熊有九条命,死了一次,他还有八条命,不用担心的。”
彩蝶碰了碰触角:“呃,但愿如此。”然后彩蝶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罗德昌用铁笔在枯树干上飞快画出来一只黑熊,点着它的双脚:“贺大侠,要去追赶九熊否?”
萧九熊的那个性贺剑南太了解了,一旦性子来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如果萧九熊去了咸阳,不认识秦国的小篆文字,会把大局弄得一团糟的。所以贺剑南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必须要追!”
罗德昌站了起来:“宜早不宜迟,那我们走吧。”
“有请——”
贺剑南给罗德昌让开了。
“有请。”
罗德昌将铁笔放进了袖子里,大步向前走了。
两人在山路上走了半个时辰,罗德昌腿脚有点发软了,不由得唤醒了琴弦上的彩蝶:“姑娘……”
“罗公公,啥事?”
“我们为什么不走官道呢?”
彩蝶微微睁开了眼睛,打着哈欠:“走小道近啊。”
“照这么走下去,我们到了咸阳,估计也是年关了。”
“也是哦,所以贺大哥得去弄几匹马才行。”
贺剑南爽快地应答:“行。”……
就这样,罗德昌他们奔上了从荆州去咸阳的驿道,当然大多时候,彩蝶是在贺剑南的琴袋口睡觉的。
三人一边赶路,一边沿途打听九熊的下落,问了许多人,也没有得到萧九熊的踪迹,只好一路北行。
六月初,贺剑南和罗德昌才到了长沙郡岳州的江面,趁着天气晴好,打算渡江。
浩浩荡荡的长江水东流而去,时而卷起千堆雪。岸边翠绿色的芦苇荡随风起伏,望不见尽头,成群结队的白鹤斜掠而过,翠鸟伫立在在芦苇杆上。江面渔舟来来往往,就是见不到一只渡船。
罗德昌掐指一算,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九熊这家伙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没有他的特别通行证,去了咸阳也见不到秦皇,刺杀赵高那兔崽子就无处下手。哎,从明朝穿越到秦朝,锦衣卫统领的身份得不到认可的。
贺剑南掷了一块鹅卵石到了江中,愁眉不展,问计罗德昌:“前辈,这没有渡船,我们过不了江水,如何是好?”
琴弦上的彩蝶又惊醒了:“贺大侠,勿忧!待彩蝶飞去江北,看看再图后事。”
“多此一举,本公在江北有锦衣卫手下,我发个指令,他们立刻就会弄一条船过来的。”罗德昌摆摆手,“再说南郡赵高的爪牙太多了,一个人去不安全。”
贺剑南呵呵一笑:“前辈,这是大秦帝国时代,还没有到大明王朝呢。”
彩蝶盘旋在空中:“对,罗公公。”
罗公公一拍脑门:“哦,我差点忘了,锦衣卫令牌在始皇帝那里,行不通的……那有劳彩蝶姑娘了。”
“你们等我回来。”
彩蝶姑娘奋翅爬升,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加大振翅频率,而后倏尔远去,很快变成了一个黑点。
到了江心,彩蝶见那里有一沙洲,绿草成荫,水边停靠着一叶小舟。沙滩上一个男子正跪在地上,给一个湿漉漉的女子做人工呼吸,似乎很急切也很专业的样子。
“噫,那不是卡田王九熊吗?”彩蝶停在一朵小花上,远距离观察了一会,“我得下去,仔细瞧瞧。”
“哇——”
女子吐出了一大滩水,缓缓睁开眼睛。见眼前有个陌生的男子半蹲在自己面前,仪表堂堂,尽管消瘦,却精神饱满,不乏几分英气;再看看自己,衣服凌乱不堪,一定是他救了自己。
她也顾不得了,挣扎着站了起来,来不及整理衣裳,给九熊行礼:“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九熊连忙双手扶起女子:“使不得,使不得。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一时四目相对,火火火——
女子全身湿透,身体凹凸有致,脸庞惊艳无比,好一个美人胚子!
九熊看得直咽口水,有点结巴地问道:“请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赵诺芝,敢问恩公大名?”
“叫我九熊就好。姑娘家住哪啊?”
“我没有家了。”
赵诺芝突然啜泣着回答,“南郡的仇家,将我和我娘……住的房子……一把火烧了。”
“谁这么狠心,追杀你一个弱女子?”
“只因我爹是赵高。”
九熊咬牙切齿地说:“该千刀万剐的赵高,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恩公,我爹与你有何冤仇?”
“没有冤仇。”
“那为何一提起他的名字,你就怒火中烧?”
“不久之后,赵高老儿就要为祸大秦,将天下黔首拉入战火深渊,大秦危矣。”
“可据我所知,我爹现在咸阳城内,教始皇帝小儿子胡亥狱法、书法,大大的好人啊。”
九熊一脸的不高兴:“你是赵高的女儿,今天我救你一命,你却在这里一派胡言,算我瞎了眼!”
“我没有胡说……”
九熊一把将赵诺芝推到一边:“你走——”
赵诺芝痴痴望着九熊:“恩公,我娘说了,谁第一次看了我的身体,谁就是我的郎君。”
九熊扭过头,不再看火辣辣的眼睛:“那是你娘的事,与我何干?”
“恩公……”
“我是不会做奸贼的女婿的,所以你休再多言,滚吧!最好立马消失不见。”
“你我有缘无分,我只有一死了之!”
原本情绪低落的赵诺芝遭此打击,伤心不已,遂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而后一步一步走向水中,江水越来越深,漫过赵诺芝的腰部了……
“九熊,千万不要犯傻啊,她是赵高的女儿。有她在,我们刺杀赵高就多了几分胜算!”
彩蝶急得不得了,可是九熊听不见她说话啊,所以喊了也白喊。
江水逐渐地漫向赵诺芝的下巴,险情再现!九熊如果不去救她,就是直接杀了她。
彩蝶见九熊仍然没有回头,此时他正后悔着救了赵高的女儿呢!一千个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咕咚,咕咚——”
江水完全淹没了赵诺芝的口鼻,她一连喝了十数口冰凉的江水,绝望地闭上眼睛,慢慢地沉入了水底。
“这个九熊,关键时候总是意气用事。我要是不出手相救,诺芝真的就没有命了!”
“噗拉——”
彩蝶幻化成人形,一头钻入水中,将赵诺芝的身体打捞起来。
刚浮出水面,忽而江面狂风大作,一个汹涌的浪头打来。彩蝶没有防备,双手一松懈,赵诺芝的身体被冲走了很远,随波逐流,在江面不停地旋转,形势异常危急。
彩蝶无奈之下,不得不施展法力彩蝶和风浪搏斗了许久,都没有能够成功救起赵诺芝。
被水呛得奄奄一息的赵诺芝在强烈的求生欲望支配下,在水中挣扎着,使身体不致于下沉。
她那黯然失神的双眸,还在痴痴地望着九熊的背影,可是九熊还是没有转过身,也不知江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终于江面风平浪静了,彩蝶才牢牢地搂起赵诺芝身体,腾空飞向了沙洲,落在了九熊的身后。
彩蝶一生气,那隐形的翅膀又从肩膀上露出来了:“九熊,你个混球!赵高虽然罪该万死,也不能拿诺芝姑娘出气啊!”
九熊被突如其来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一瞬间搞得进退维谷。彩蝶姑娘的突然出现着实让他吃惊不小:“谁让她是赵高的女儿?她的死活和本王无关。”
“一码归一码。诺芝姑娘和赵高虽然是父女,可她没有错啊。”彩蝶翅膀变成了红色,愤怒度满格了,“你还不快去安慰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