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小马？
我站在门前看着都不敢认他。这王小马浑身上下现在哪儿还有一点人样。
他身上和脸上全是一道道抓伤，那肉条条还挂在身上，血刺呼啦的，更恐怖的是那双腿，腿上的肉一块块的缺了，都露出里面的骨头了，偏偏他还站着，一痛一拐的朝着爷爷走近。
他面目狰狞，手上全是血，站在了爷爷面前几米处，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爷爷的脸色难看极了，猛囁了两口烟袋，身后跟着俩黄皮子。
那俩黄皮子像人一样，双腿着地站了起来，贼溜溜的眼盯着王小马，在爷爷两侧像是护卫一般。
“过了。”爷爷只说了两个字，一个字比一个字沉。
这话一出，对面那王小马更是跟疯了一样，伸手抓着脸皮，又多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他嘴里咕噜噜发出声音，好像淹在水里的那种声音。我看的清楚，这模样当着让我快把隔夜的饭吐出来。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坐了下来，就地取了一个烧纸的炉子，然后点了一炷香在里面。
“九四，给我摆点贡品来。”爷爷突然叫了一句。
我正在门外怕的慌，听的自家老爷子这么一叫，虽是不愿，但还是磨蹭着往里走
我刚进门，那王小马就看了过来，吓得我一个哆嗦。着实不是我胆子小，是那王小马的眼神太吓人了，全白的眼球瞪的跟个铜铃似的，脸上血哗哗的淌。
“不用怕，快去弄。”
见老爷子催我，我咬着牙就冲了进去。只是这个点我实在也没地方取弄贡品，只好从东子的灵堂前随便拿了点水果，嘴里念叨着无意冒犯，然后赶忙跑着把这些果子放在爷爷身前。
做好了这事，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站在旁边，和那俩黄皮子一样，呆愣愣成了护卫。
见爷爷身前上了香，有了贡品，那鬼婴竟后退了两步，好像怕了我爷爷一样。
我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急忙掏出牛眼泪抹在眼睛上。
不看还好，这一看可真是把我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只见那王小马的身上正挂着一只浑身漆黑，面目狰狞的鬼婴。那婴儿的身上不停滴着水，在王小马身下积了一滩，而婴儿的身体因为泡的太久，已经肿胀的不成模样。每动一下，都有脏绿腐臭的水从它身子里挤出来。
当真吓人！
再看我爷爷，却更是诡异的很。
爷爷的脸变成了黄皮子也就罢了，那身边的俩小黄皮子下半身还是没变，上半身却变成了人的模样，披着个大壑耸搭在身上，说不出来的怪。
我知道，这是在请仙儿，请的还是黄大仙。
对面那鬼婴虽不懂，但能察觉到我爷爷给它带来的压力，自是不敢动手。
“东子已经死了，一命抵一命，若你还心有不甘，我会送那畜生进监狱，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爷爷一直不停的猛囁着烟袋，周边都快变成一片雾海了，还是不停：“再说，你若心有仇，自是寻那东子爹去，为何还要加害这无辜的人。”
“无辜？”
那鬼婴突然开了口，声音尖锐无比，像是玻璃在兹拉兹拉磨着墙壁。
“他明明可以救我母亲，却在旁边看着！看着我母亲被那人欺负，被推下水库！”说到这，鬼婴身上的怨气更浓了几分，蒯的又扯下了王小马身上的一块肉：“他帮了手,瞒了事。他也是帮凶！害死我母亲也有他的份！”
说完，他伸着胖黑的手指着爷爷：“你不要拦着我，这两人今天必须死！”
真是畜生！
听了鬼婴的话，气的我浑身直哆嗦！
这老王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平时看这王小马一副乖巧好人样，还觉得他人不错。没想到竟然也作了这等事！
爷爷也没了声。
“他俩就是有天大的错，也不能是你来管。我这是为了你好。”爷爷叹息道。
“相信你母亲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她都已经想明白了，若你真的杀了王家人，这恶果要由你母亲和你一起担。到时候不仅是你，你母亲也会投不了胎，成为这一方孤魂。”
见提起了它的母亲，鬼婴身上的阴气却是少了些许。
显然，它还是有人性在的。
它也是惨，刚刚来到这个人世，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死在了母亲的腹中。和它最亲的也就只有母亲一个人。
一家母子在那水库之下作了水鬼，还眼睁睁看着杀死自己的凶手逍遥法外。
这任谁也会发疯。
见鬼婴犹豫，爷爷又一次开口，取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放下吧，都过去了。他们造的孽，自有人来收。你已成鬼，不要因此犯了戒，后悔莫及。”
“你这畜生别看着了，给我滚进来认错！”
门外，一直看着的东子爹被喝上一声，连滚带爬的进了门，伏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去看王小马。他自是看不到鬼婴的，但王小马那副惨样也吓到了他。
嗤嗤嗤！
看到害死自己的人，那鬼婴顿时发出阵阵嘶吼，阴气化泪从他的眼中流下，那悲愤和痛苦的情愫甚至影响到了旁边的我，忍不住心中也是堵得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是我畜生，是我不当人，我不该作这事，不该害了你们母子俩。”东子爹一边哭一边扇着自己耳光，用了大劲，啪啪响的很，没两下，那脸就肿的跟个馒头似的。
呸！
我气不住障了口唾沫。
现在认错有什么用！人家母子都死了，你现在道歉，人难道能活过来嘛！
“你该死！你该死啊！”
眼看鬼婴就要失控，爷爷皱紧了眉头，身体前倾，他旁边那俩黄皮子也蠢蠢欲动,一旦鬼婴动手，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冲上去。
正当我以为两边人要打起来的时候，一个偏透明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女人一进来，那鬼婴顿时没了声。
我看的清楚，女人正是地上那具女尸的魂魄。此时，她看着鬼婴，嘴角微微翘着,满脸慈祥的模样。
“孩子。”
她慢慢走到了被鬼婴附身的王小马身前，轻轻抚摸着鬼婴的脑袋，鬼婴此时已经安静下来，身上的阴气散了大半，像是怕影响到眼前的女人。
女人抱起鬼婴，搂在怀中，朝着爷爷点了点头，最后又看了眼在地上磕着头，额头出了血还不停的东子爹，声音颤抖道：
“走吧，都算了，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