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实在推却不过,谷鸢还是收下了这个小荷包,还好脾气的陪着她们聊了一会,
一直到快吃晚饭时,池愉也没回来。
吴氏忍不住又唠叨了起来:“三儿是去哪儿了?你乍当人媳妇儿的?人去哪儿都问不出个声?”
谷鸢垂着脸,心思早就跑远了,根本懒得与吴氏置气。
这几年各家各户日子都不太好过,池家不算年景差的,但除了要下地的时候,这晚饭也是不正经备的。
何况今天几个男人都不在家吃,所以便是自己娘家来了人,吴氏也只拿了小半碗面,配着半把野菜,就着之前喜宴余下的鸡汤,冲出了一大锅的糊糊。
看着那黄呼呼的面糊配着几片叶梗子,着实让谷鸢没什么胃口。
她也不愿勉强自己,只推说累了,想先回屋。
吴氏乐得省一碗鸡汤面糊,赶紧便打发谷鸢走了。
直到大家伙吃完,吴氏在厨下收拾碗筷时,二舅娘钱娟这才凑了过来。
她小声的与吴氏嘀咕道:“听说你家这媳妇儿是谷半山家的闺女?”
“什么闺女,是侄女……乍滴了?你问这干啥子?”吴氏瞬间有些警觉的瞪着这位二嫂。
吴氏头上有五个哥哥,可五位嫂子里,她最烦的便是这位二嫂。
用句俗话说,便是屎克郎从这嫂子眼前爬过,也能被扒下二钱油。
钱娟瞬间笑得比蜜还甜,连碗也不让吴氏洗了,还一搂吴氏的肩道:“你这可是捡了一只小金鸡呀,可不让她赶紧下几个金蛋蛋?”
吴氏只是蠢,又不是有病,儿媳妇谷鸢有钱有地,那也是她儿子的,关这钱娟啥子事?
所以吴氏白眼一翻,没好气的一拧身,瞪着钱娟就冷笑道:“下的金蛋蛋再多,也是我家三儿的,你想干啥子?”
“你看看你,看看你,咱们老吴家就飞出你这么一只金凤凰,不只嫁的好,还会生养,你瞧瞧你家三儿,以后那可是要当大官的。”
钱娟越说越好听,吴氏不自觉的就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瞧出火侯到位了,钱娟这才眨着眼与吴氏商量道:“你也知道,娘身体不好,这一趟来就不容易,爹腰痛的老毛病也犯了,我们出门前他都有四天下不得地。”
“那你不在家里伺候着,跑来干啥子?”吴氏一听说这话,瞬间就急了眼。
钱娟深叹了一口气道:“我原也是不想来的,可不是娇娇年纪小,娘身体又不好,我不照应些,怎么放……”
“你能照应个啥,你留在家里,让哥跑一趟不比你照应的好?”吴氏不爱听这话。
在吴氏眼里,女人就该留在家里干活,伺候一家老小。
二嫂钱娟居然丢下病重的老人在家,真是要不得,所以吴氏说话越发的不客气了。
钱娟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农忙的时候,家里男人乍离得开?”
听了这话,吴氏才没乍出声了。
池家本来地就少,而且这几年池林在乡塾教课,一到农忙的时候,总有学生家会来帮把手。
自家干的麻利,吴氏反是将这点子事都快给忘记了。
看出吴氏心里有些愧了,钱娟这才语重心长的叹息道:“娘可真是把家里钱篓子都挖空了,才凑出二两银子给三儿撑脸的。”
吴氏听到这里,眨巴着眼,心里越发有些不是滋味。
钱娟又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媳妇儿看着年纪小,也不是一个知礼的,她可知道这收了银子,是要还礼的?”
“我会和她说的。”吴氏抿着唇,坚定的应道。
钱娟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爹腰痛得厉害,大夫说要用虎骨入药,才能好的快,可一副就得五两银子,你说家里乍拿得出?”
“爹性子也不好,又心疼钱,越发不肯吃药,越是不吃,越是痛,这人老了呀,就是命苦呀。”
吴氏一咬牙道:“本来也该添点还,到时候我与她说,让她多添点……”
虽然让谷鸢出钱,吴氏也心疼。
但她一回想,儿媳妇谷鸢这么有钱,光陪嫁就有几十亩地。
可进了门到现在,却没交过一文钱给这个家,吴氏便觉得好像让谷鸢多置办些礼给娘家,也不是很难接受了。
……
谷鸢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突然看到床前立着一个瘦高的身影,吓得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她这才看清是池愉回来了。
谷鸢有些起床气,不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蹙着眉问道:“怎么了?”
池愉立在床前,抿着唇瞧着她,好半晌也没说话。
谷鸢不想和他这样继续僵持,只能撑起身,瞧着他,小声问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了?”
她刚睡醒,年岁又小,说话时还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尾音,娇滴滴的样子各外惹人心疼。
一般人听了,只怕心瞬间就能软了。
可池愉却还是半晌没出声,只是这样看着她定定的出神。
谷鸢被他看得很是不自在,只得又唤了一声道:“无厌?”
男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眉眼动了动,最终低低的问道:“你没有洗沐?”
简直是晴天一声雷!
他这是在嫌弃她脏?
只一瞬间,谷鸢羞得面色绯红。
她今天又是骑马,又是来回跑,确实发了些汗,身上不够清爽。
可是池家离村井有百丈远,取水着实不易。
缸里的水又只有一尺来深,她只好打了小半盆,擦了擦,便睡下了。
此时被池愉这样一脸鄙视的看着,谷鸢真想钻进地缝里。
她的表情似乎取悦了池愉,他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
闻声,谷鸢不由含羞带愤的瞪了他一眼。
池愉却又笑了!
这笑容和平时池愉挂在脸上让人如沐春风的笑不同,这一刻,他的眼眸里居然有些闪亮的光彩。
谷鸢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能说,如果之前他的笑意似春风,那这一刻,他的笑意就像新芽初生,温柔中带着几分勃勃生机!
池愉一直给她的感觉,都如一滩沉静的湖水。
可此时的池愉却有了几分少年郞特有的朝气蓬勃……更加动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