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
“阿鸢?”
不知道过了多久,谷鸢才听到池愉在门外轻声唤着她。
谷鸢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身打开门,对着池愉笑道:“回来了!”
池愉目光自她脸颊掠过,最终垂落在她的眼角,蓦地出声问道:“娘子认识郡王爷?”
“不认识,怎么可能,我什么身份……怎么会认识这样的贵人。”谷鸢急切的否认。
可被池愉这样冷不丁的质问,她神色中多少有些许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池愉看在眼里,没再追问,只是眼眸深幽的望着谷鸢。
其实这婚事揭开以后,池愉才隐约回忆起……
三年前的一次午后,他自县学回来,正好遇上祖母在院里喂鸡。
看到他回来,祖母很高兴,丢了鸡食,便去厨房给他煮了一大海碗面。
祖母手艺好,面皮压的薄,且筋道有嚼头。
面汤头是用河虾做的,虾头炸的酥脆,虾肉紧实入味,明明是常见的食材,做的却鲜极了。
看见他埋头吃面,祖母才笑呵呵的说道:“三儿,你也快大了,祖母给你说门亲事,好不好?”
“姑娘我瞧过,标致极了,特别那笑起来,能甜的让人心里发酥,只要看见她那笑脸,我就一阵阵的觉得高兴……三儿,你性子闷,就得配个这样的媳妇才舒心。”
那年他才十五岁,提起这些还满是羞怯,便只埋头喝着面汤,没敢回一句话。
祖母却又有些失落的继续道:“就可惜这姑娘家里殷实得很,不知道舍不舍得让她来咱们家吃苦……可你小姑说,这门婚事能成。”
“要是真成了,三儿,你以后要多疼疼这小姑娘,人家里没嫌弃咱们家穷,你就得对她更好些,别让人家心里苦,知道吗?”
……
后来他回了县学,时隔一个多月后,再归家,便是因为祖母突发卒中,卧床不起。
家里乱成一团,他自是想不起这事。
而且,之后父母也再没提过,他偶尔回忆起来,只猜想着约摸没成,便也没有追问。
想到这笔糊涂账,池愉不由暗自摇了摇头道:“阿鸢,当初你家为什么会同意将你许嫁过来?毕竟那时候,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谷鸢怔了怔,如实道:“因为三婶在我爹的灵前赌咒发誓,说我爹生前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听到这个答案,池愉神色有些微妙的看了谷鸢一会,最终莞尔一笑道:“我适才去见了教谕大人,大人心慈,说北院还有一个套间,可以暂拨归我们两人安置。”
见谷鸢还有些不解,池愉好脾气的给她解释道:“这里是从学生居住的南院里分来的小角院,有十七间屋子,住的都是身边没有女眷之人……你若住下,难免惹人闲话。”
“而北院内除了主院由教谕一家安住,其他十一个套间,都是用来安置带有家室的教员,只是除主院外,大家都共用一口井,一个厨房。”
谷鸢一听便知道这北院里的屋子,只怕是极稀缺的,否则一开始池愉也不会分不上,甚至提出要出去租凭屋子。
可现在却突然就有了?
谷鸢眼眸眯了眯,下意识的问道:“教谕大人为什么突然施恩?”
池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没像刚才那般细致的解释,反是说道:“娘子,我带你过去看看屋子,顺便收拾一下。”
想到搬入县城居住的种种便利,谷鸢不由笑着应了!
这几天里,她也仔细观察过……池愉似乎没有与她和离的心思。
经过生死大劫,谷鸢早就把很多事看淡了!
夫妻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
既然池愉不愿意和离,那只要池愉不难相处,不会坑害她,就暂时搭伙过日子呗!
只是池愉的态度,常让谷鸢有些困惑。
她不熟悉男女间的相处之道!
前一世,她虽然跟过谢琥,可她只是一个罪奴。
所以两人那怕做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谢琥也只是她的夫主。
便是后来谢琥被贬为庶人,不再是王爷,也依旧是她的主人!
或许她陪着谢琥的那些年月里,也曾经幻想过他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夫,是她的天!
但都让谢琥亲手扎碎了!
……
一进北院,谷鸢就感到眼前一亮。
只见庭院内的树木绿植相隔出一个个小院落,瞧着十分雅致,不像之前小角院内里一座座屋子挤在一起那般逼仄狭窄。
而分给池愉的小套间,虽然不大,却也是独立开门的小院落。
打开门便是约摸两丈多宽的空地,全都铺上了石子,拾掇的很是整齐。
靠左侧墙面,还搭了一个一尺多宽的浅檐,算是个简易的小回廊,下雨从这走,不会落雨,也方便晾晒些东西。
打开屋子,内里就比较简易了,外间是个堂厅。
左右两侧是厢房,右侧厢房应该算是主卧室,左侧可以留做书房之用。
另还有两侧耳房,右侧耳房向东北,又接着卧室,一看便是净室。
左侧的耳房靠西南向,大约是用来做仓库的。
只是一打开左耳房的门,谷鸢便知道为什么独独这小院空落了下来……
这左耳房内,居然停着一副棺椁!
池愉也没想到屋内是这样的情况,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先将谷鸢拉了出来,还麻利的把门带上了!
谷鸢前世在养幼院里,没少帮着孤寡之人发丧,倒不至于害怕这个。
池愉却直到锁好门,才看出她的镇定。
他有些尴尬的正准备松手,可就在将松未松的刹那间,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居然又反手捞起谷鸢的手腕,轻轻环握在自己掌心。
谷鸢有些诧异的看向他,只见池愉的面皮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发红。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尽量一脸镇定的唤道:“娘子!”
谷鸢感受到男人指腹间的薄茧似在微微颤动,莫名的体会到他似乎有些不悦?
可池愉并没有继续说什么,这样轻唤了一声,他又慢慢松开了谷鸢的手腕,还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这让谷鸢又感到可能是自己太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