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的老妈叫做段美玉，这会儿正乐滋滋的在院里的辣椒树上摘辣椒，看见秦立文走出来，微微还有些好奇，“老秦，大清早的你拿柴刀上哪去？”

这年头，类似于砍柴，砍猪草之类的，根本就用不上这些大人。

因为大人不管男女，每天都得去挣工分，家里的孩子大点的就带着小点的在家里煮饭弄菜，砍柴砍猪草之类的。

所以看见秦立文大清早的拿着柴刀出门，心里还有些好奇，补充道，“家里柴禾不够用了？”

秦立文卷起袖子，想到段美玉是自己儿子未来的丈母娘，当下闷声哼了一句，“我出去砍猪去！”

一听这话段美玉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秦立文这明显说的是气话，再看秦立文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她立马就走了出来，大声呵斥道，“你给我站住！”

78年，湘南一带的县城很野，打架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

就秦立文印象最深的两件事，一个是上学的时候，老师每次在放寒暑假之前都会告诉他们，“这放假了不要出去胡乱晃悠，是人是鬼都回来了。”

这话就是提醒他们，回去之后架着尾巴做人，尤其是在外面上工的年轻人，脾气爆也就算了，下手还没有轻重，真要被打死了，哭都没地方哭。

第二件事就是秦立文小时候经常笑着开的玩笑，“我们这要么不死人，要死死一片。”

你想想，你认识人，人家也认识人，这两伙人要是干起架来，倒下的真是一大片。

所以一听秦立文这话，看秦立文这表情，段美玉登时就知道他要去干嘛了。

她急匆匆的屋子里跑了出来，一把就拉住了秦立文，气势汹汹的嚷嚷着，“干嘛干嘛啊！你一大把年纪了这是要去干嘛啊！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小心成了杀人犯什么的，我都不答应我女儿嫁给你儿子！”

杀人犯的儿子，多大的一顶帽子啊！

秦立文要是冲动了，秦方升一辈子也毁得差不多了！

秦立文抓着柴刀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面对张文才的威胁，他脑子里东西不多，能想到的就是干他丫的，打死一个保本，打死两个还赚一个。

这会儿被段美玉一喊，脑子里的冲动劲也过去了，横也是毁了秦方升一辈子，竖也是毁了秦方升一辈子，这个四十左右的汉子，顿时红了眼眶。

段美玉压低了声音，“到底发生了啥事你给我们说说，正好老方也在家里，大伙还能帮着出出主意，要是遇上麻烦，还能去找村长，队长，家务长嘛！”

这里的家务长说的是姓秦的这一脉人负责家族事务的一个长辈，类似于族长，但是没什么权利，更多的也就是组织一下平日里的祭祖活动之类的。

这会儿秦立文憋屈得不行，跟着段美玉进了方福的屋子，见到了方福，当下也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方福嘴上说着不要秦方升做他女婿，但这会儿也是来了气，“你让秦方升和方如把证扯了！老子倒是要看看他张文才敢做什么！他要是敢乱来，别说你秦家，我这姓方的也不会放过他们！”

一听这话，段美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用段美玉的话来说，方福之所以没有在外面打架被打死，全都是她管得好。

这会儿她也是瞪大眼睛怒视着方福，“我是让你想办法来的！不是让你来挑事的！”

但一想到张文才那无耻的样子，三人又有些无奈的低下头。

这些事秦方升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把马车停在了半路上，也就是木房所在的地方，这一代全是都是类似的做木活的木房子。

秦方升拿着钥匙打开了其中的一间，从里面搬出了几根凳子来。

方如好奇的看着秦方升，“你这是干嘛啊？去城里还带着凳子？”

“这次去城里就是去干正事的，看看能不能找条销路。”

秦方升笑呵呵的解释着，把凳子放在马车上，让方如抱着，自己重新架着马车进城。

进城的路上方如有些好奇的问着，“那里就是你做工的地方啊？”

秦方升大笑着点点头，“等你要是嫁过来了，我在旁边再盖一个小房子，咱两一块住。”

“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方如瞪了秦方升一眼，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一排排的木屋，心中微微的有些憧憬，自己搬进来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生活。

正向着，马车进了城里，街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青色蓝色的人群，衣服也差不多，完全没有花花绿绿的款式。

小县城，就连流行都要比外面慢上大半截。

而像是秦方升这样，牵着马车或者牛车在街上走的，更是大把大把的人群。

秦方升来到一个人多的路口，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把板车放在了自己的身后，然后把带来的几条凳子就摆在自己身前。

方如怯生生的站在秦方升身后，低声问着，“你这不会被当成投机倒把给抓起来吧。”

秦方升完全不在乎，笑着说道，“那我就说人家定了的凳子不要，我家里揭不开锅了，媳妇还等着饭吃呢！”

其实秦方升是很清楚，外面已经开始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型，说白了，第一批做生意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这个时候，你就是卖什么都能小赚。

仔细想想也就知道了，平日里没得卖，大伙多多少少都有些缺的，现在准备做买卖了，他们能不买么？

至于被抓秦方升还真的不是很担心，不光是他找的借口，关键是投机倒把是有前提的，卖紧俏的货物，那才是投机倒把。

正当秦方升正想着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走了过来，摸了摸秦方升的凳子，又往地上砸了砸。

“倒是赶巧，我一直都捉摸着做一批家具，也腾不出空子去叫木工，小伙子，你能做活吧？”

秦方升立马抬起头来，心中暗暗欣喜，他猜对了，这年头，真的是什么都缺。

他赶紧给人推销起来，“我什么都能做，桌椅板凳，床柜书桌，就连数学题我也能给你做两道，总之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