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一辆马车悄悄从皇宫后门驶出,很快行到京城郊外一处僻静的庄园。
姜缨带着兜帽下了车,伸出纤长的手在门上轻轻一扣。
院中传来一道轻吟:“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
姜缨答:“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院门终于打开,一名老者走出来,不卑不亢将姜缨请了进去。
“贵客深夜造访鬼神门,所为何来?”
“想求见鬼神门门主,请他帮忙办一件事。”
老者笑了笑:“门主今日不在,您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姜缨沉默一瞬:“我听闻鬼神门有一位精通医蛊之术的周先生,想请教他……噬心蛊可有解法?若无解,母蛊又应当如何控制子蛊?”
老者听她说噬心蛊,脸色顿时有些怪异。
“贵客请在前厅稍事休息,我前去通禀。”
姜缨没察觉到什么异常,点点头便走进了前厅。
一名小厮低眉顺眼上前递给她一杯香茶,那茶气味香醇,竟然让向来有些不喜在外面饮食的姜缨忍不住啜了一口。
没过太久,她脑中忽然传来一股昏沉感。
身旁的烛火忽然熄了,姜缨直觉事情有些不妙,刚想起身,一道颀长身影却鬼魅般飘进厅中。
男人的脸被银色狐面遮住,看不清样貌,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
“你……”
姜缨悚然一惊,不等发问,那人已经行到她面前,抬手将她的兜帽掀开。
她有些惊惶无措的脸暴露在对方黝黑深邃的眸中,而后她便看见那双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和嘲弄。
“监国公主……姜缨?”
姜缨顿觉后背有冷意升起。
“阁下认识本宫?”
“何人能不认识姜国的长公主殿下?”
男人喉间挤出一丝低哑的笑,修长的手落在姜缨脸上,忽然发力扼住姜缨脖颈。
这人……对她有杀心!
姜缨的瞳孔一阵紧缩,极力想要挣扎,可那茶水之中也不知是放了什么东西,竟然让她连抬手的力气也使不出!
她离宫来这鬼神门,是为了找到控制祁淮墨听话的办法,这人究竟是怎么认出她的?又与她又什么仇,竟敢冒大不韪要她的命!
“放,放开我……”
姜缨勉力从喉间挤出一句话:“杀了我,姜国定不会放过你鬼神门,我的手下知道我的去向……”
“那又如何?”
男人冷笑一声:“便是没了鬼神门,本尊也敢再建一个,但只有杀了你,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你究竟……是谁?”
姜缨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可能给自己树了这样可怕的一个敌人,他偏执得像个疯子,可似乎并没有什么武艺……
他到底是谁?难道她就要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姜缨几乎要失去意识时,掐住她的那只手忽然松了松,狐面男子的手一颤,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痛苦,踉跄后退一步倒在地上。
她骤然清醒,本能的想要趁机逃走,身体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极力挣扎着清醒时,那人忽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扔到里间的床上,他冰冷的嘴唇覆在她唇上,逐渐变成绵长又克制的吻。
“你放肆!”
姜缨一惊,完全想不出这人究竟在发什么疯,只是本能的想要将他推开,却无济于事。
男人近乎虔诚的亲吻着她,颤抖着手解开她的衣裳,喉间却挤出一丝冷到极致的声音:“姜缨……我绝不会放过你!”
那语调莫名让她觉得熟悉,可来不及思索那人是谁,她后颈便是一痛,直直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只觉得浑身酸痛。
那狐面男子已经没了踪影,她被扔在来时的马车上,而车夫昏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姜缨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感受着腿间那隐隐的痛,也知道昨夜发生过什么事!
她理了理衣衫走进鬼神门所在的小院,才发现里面竟然已经人去楼空!
该死……
姜缨慢慢攥紧了拳,她是监国公主,若让人知道她和男子野合……
她再不敢久留,若无其事般唤醒了车夫赶回宫中。
才进未央宫的宫门,云姬便匆匆赶来。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怎么会耽搁这么久啊,宫宴就快开始,要是您再不回来,我就只能通知暗部找您了!”
姜缨紧绷着唇:“找错了地方。”
云姬没多怀疑什么:“那我帮您梳洗,咱们去参加宫宴?”
“我自己来。”
姜缨淡声开口:“去将祁淮墨传过来。”
云姬忙点点头走了出去。
姜缨将自己清洗妥当,看着身上层层叠叠的吻痕,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那该死的登徒子,若知道她的身份,她决计要他生不如死!
等沐浴完出来,祁淮墨已经在花厅等候。
他难得没有如先前一般像个刺猬一般冷嘲热讽,反倒紧绷着唇一语不发,眼神还有些躲闪。
姜缨莫名觉得有些古怪,挑了挑眉道:“祁少君这是怎么了?”
祁淮墨嗅着那股淡淡香气,莫名一怔,听见她的声音才回神,又恢复了那副若无其事模样:“公主召我,有什么事?”
见他不说,姜缨也懒得追问,单刀直入道:“尚公主的事情,少君考虑得如何了?”
祁淮墨下意识攥紧了拳,许久才冷冷道:“若我说我不肯,公主意欲何为?”
不肯?
姜缨低低笑了笑:“少君不肯,也要看看你身上的噬心蛊肯不肯,现下你同意,至少还是驸马,若是不同意,待今日宫宴结束,我确定了驸马人选,你便只能做个面首了。”
她虽然不知道噬心蛊究竟该怎么用,却知道若子蛊和母蛊没有按时交合,子蛊活不了多久。
听见面首二字,祁淮墨的面色明显更加阴郁。
他死死瞪着姜缨,目光落在她脖颈下那一处几不可查的红痕上时,不自觉攥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