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做寻常女子,看到这么个情况肯定要大呼大叫。
但我多年被阿婆耳濡目染,早就不怕尸体,精气,鬼魂了。
我俯身看了眼地上的男人,四十多岁,矮胖白净,五官端正。
从他那坠着各种宝石金饰的寿衣不难看出,这人出自富贵之家。
我忽然发现他身上依旧有阳气!
我取出一粒救命丹塞进他嘴里,很快,他就缓缓睁开了眼。
“我这是到了阴曹地府······姑娘,你是让我喝孟婆汤的吗,我死得冤,不能喝啊·····”
男人忽然抽搭搭哭起来。
我扶起他,“别哭了,你还没死。”
他痛苦抱头,“老天有眼,我田申命不该绝——”
原来这田申是金城的首富,与夫人自小青梅竹马,婚后两人情深意笃,但唯一不足的是田夫人二十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田夫人怕田家后继无人,亲自给田申纳了房美貌小妾。
小妾是从东梁逃饥荒到的金城,刚嫁进田家,对田申和田夫人还算恭敬,半年后怀了孩子就开始挑三拣四,从田夫人手中要走了管家大权,田夫人念她腹中那块肉,一再忍让。
小妾生下一子,不光对田夫人吹毛求疵,对田申也是各种不顺眼。孩子满月当日,小妾的远房表哥来到田府,田申夫妇热情招待,哪里想到当天晚上,那小妾和表哥竟趁着田申熟睡之际,把一根长钉砸进了田申脑袋!
田申命大没有断气,醒过来时已被装进了棺材,在他呼吸不畅就要被憋死的时候,有人凿开了棺材,把他背到了这里。
这时,我已猜到,那大春做的赚钱买卖就是盗墓了。
我发现田申说完这一席话,脸色泛白,阳气越发少了。
不妙!
我快速画了个度命符,施在他身上,他的状态又好了许多。
如果他阳气已尽,我就算画十个符也是徒劳。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的命数了。
我扒开他的头发,一支铁钉赫然插在他的脑袋右上方!
“真是稀奇,寻常人只怕都捱不过这一钉子。”我心中不解,因为头是人的最重要器官,头骨虽硬,但一旦异物插入,人非死即傻。
这田申究竟是何奇人,能挨下这一钉?
田申满目哀求盯着我:“姑娘,你术法在身,只要帮我报仇,我那万贯家私尽管拿去。”
瞧他这话说得,好像我是那贪财之辈!
我没好气回他:“人生在世,食不过三餐,睡不过七尺。我要你万贯家私做什么!”
“姑娘不肯相助,我田申就会葬身这里,我不甘心呢——”他又哭起来。
我安慰他:“我可以送你回家。你有冤屈,可以找官府,但你家的私事我不会管。”
他的哭声越发绝望,很快把大春一家三口给招来了!
“这丑丫头怎么进去了!”赵老太在地窨上方掌着灯,望着我,“大春,你背回来的是个活人!”
“活人?俺马上就让他们都变成死人!”
一堆稻草从上方砸下,我还没反应过来,稻草就着了!
整个地窨子瞬间火光一片。
我因人皮面具在身,没有觉得烟味呛人,但田申就不行了。
他拼命咳嗽,“姑娘······是我连累了你,我田申欠你一条命,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听到这句,我心中莫名一热。
这田申还算知恩图报,我决定帮他。
我念个咒,把地窨子中的烟雾逼到上方,冲开赵家人刚盖上的盖子,把身穿寿衣的田申移出去。
我立马听到赵家人的咳嗽和怪叫声。
等我跃出地窨子,发现叮叮正拿着一条长绳捆着那赵家三人。
“姐姐,你玩火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啊。”
我发现他们三个都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看来叮叮对他们用了幻术。
这小东西总算做了一次靠谱的事儿。
我看了眼田申,他滚地上,双手抱头痛苦不堪。
“姐姐,这人头上有东西。”叮叮圆滚滚的身子跃到田申头上,“哇哦哦,长钉入耳竟然可以不死,真是奇怪。”
“叮叮,在不伤及他性命的情况下,有没有办法把钉子取出来?”凭我现在的术法,实在无能为力。
“取钉子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取出来就不好玩啦,姐姐,你看他在地上滚来滚去多有趣!”叮叮玩心大起,围着田申跳来跳去。
哎,那就等它玩够了再说。
我蹲下准备查看田申头顶的伤口,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忽然朝我刺过来!
我来不及起身,顺势滚地避开。
“敢坏老子的好事,俺杀了你个丑八怪!”原来不知何时,大春已经摆脱了叮叮幻术的控制。
赵老头和赵老太这时也拿起棍棒朝我扑过来,他们来势汹汹,我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
我急呼了声叮叮,叮叮迅速从地上跃起,蹦到大春头顶用力踩起来,“敢欺负姐姐,我踩死你,踩死你!”
人高马大的大春身体直挺挺插进土里,最后只剩下一个大脑袋在地面上晃来晃去。
赵家老两口吓得立马扔下棍棒,跪地求饶。
叮叮笑嘻嘻拍起巴掌,“好玩,好玩。”
我找到刚才那条绳子,把赵家老两口捆结实。
这时,我们雇的车夫也听到打斗声,披着衣服出来了。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只问了句:“姑娘,需要我帮忙么?”
我想了想,道:“李大叔,麻烦你先去附近找个邻居,作伴去趟官府,就说赵家沟有人盗尸毁墓。”
他爽快应下,套上马车就走了。
“你个臭丫头,有种咱们一对一打一场,别玩这些虚的!”赵大春狠狠盯着我,目露凶光,“马上放了俺们,否则俺们一家做了恶鬼,也要找你去讨命!”
我冷笑怼他:“恶人我都不怕,恶鬼更不会怕。”
“让你犟嘴!我打——”叮叮伸出两只小短爪,朝赵大春的脸打过去。
“啪啪啪”的打脸声一下接着一下,速度之快,令我乍舌。
看到儿子挨打,赵家老两口立马开始求饶:“姑娘,饶了俺们吧!俺们也是穷日子过不下去才想起这个行当的!堂屋下面埋着两个坛子,里面全是俺们这些年攒的好东西,只要你放了俺们三口,那些东西都归你。”
我发现赵大春的脸血肉模糊,人已昏死过去。
我忙让叮叮停手,叮叮失望地应了声,又跳到田申额头,忽然惊呼:“姐姐,不好了!这人的阳气马上就要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