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全身力气朝他伸手,一下子没了知觉。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转醒的时候肚子还在疼。
我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盖着一件白貂披风。
我打个冷颤,立马警觉起来。
因为这件披风是西门寒舟的!
“你误食西岭雪,雪水入体会吸食你体内的精元,最多一个月,你会行将就木。”
说话的是西门寒舟,他距我三米远,神情依旧傲娇,高冷。
我昏死前明明看到的是唐惊鸿,怎么睁开眼变成了他?
我甩掉白貂披风,痛苦捂住肚子,在雪地里缩成一团。
西门寒舟走过来,拿起那披风,冷眼打量着我。
雪崩前我和他还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同时被困雪洞,我又吃了西岭雪,他取我性命易如反掌。
我自知已无路可退,但人活着不就是一口精气神吗,就算暂时处于劣势,气势也不能输。
我强忍着疼痛,怼他:“你我本就为敌,我现在术法全无,又吃了西岭雪,你要杀便杀,不用假惺惺装好人。”
“我西门寒舟从不乘人之危。”他依旧冷冷看着我。
我瞬间想到西门寒舟是中州太孙,中州城未来的继承者,西岭雪山在他地盘上,他肯定比我更了解雪山。
他现在被困雪洞,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到时候,我能否跟他离开这里?
这个想法马上被我否定,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他能救我出去的理由。
我还是先从他这里打探一下雪山的情况吧。
我嘴巴张了两次,才喊出他名字,“为什么在这里,无法施展术法?”
“因为此处是雪山腹地——幽云雪洞。三百年前修罗族内讧,修罗王麾下大将言无伤将修罗王骗到此地,用十二品黑莲将之永久封印。”
听到这儿,我的心忽然不可抑制地疼起来。
阿婆只告诉我是修罗女转世,与修罗王有关的讯息一点都没透露给我,我实在搞不懂,自己究竟是修罗族的普通女子,还是修罗王的女儿。
“修罗王后为保修罗王被封印后的安宁,用自身修为和余生下了一个千年咒,六界中任何术法法器在幽云雪洞都会丧失法力。”
“幽云雪洞应该有出口吧?”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问题。
西门寒舟没有回答,只席地而坐,说了句,“三天之后即可见分晓。”
我又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再问:“雪崩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唐惊鸿去了哪个方向?”
他不语,背对我闭目打坐。
哎,这人真是傲娇又无趣。
既然他说三日之后,那么我现在再怎么折腾也是徒劳,还是老老实实等三天吧。
问题是,我的身体也要熬得过三天才行!
因为我感到胸腔中那股要命的压迫感又来了!
我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息,试图缓解体内的憋闷之感,但这次,压迫感越来越重,我体内好像快要炸了!
渐渐地,我呼吸不畅,开始闭息!
我还没救阿婆,我还想见唐惊鸿一面,我真的不想死!
我朝西门寒舟的方向喊:“······救我······”
西门寒舟依旧背对着我打坐,动都没动一下。
我体内没有新鲜气体进入,一下子栽到雪地上。
我以为我会因呼吸受阻死掉,但闭息多时的我大脑一直都很清醒,我无比深刻地感受到腹中那团憋闷在削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惊觉自己体内的压迫感没有了!
肚子不疼了!
呼吸也自如了!
我缓缓起身,擦了把大汗淋漓的额头,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西门寒舟已经起身朝我走来,惊诧地扫我一眼,“你体内的西岭雪已经解了。”
我没好气地“哦”了一声。
他表情冷漠,扔给我半个硬邦邦的面饼。
我也不含糊,放嘴里就啃。
饼子太硬,咯得牙疼。我把它掰成手指大小,细嚼慢咽。
这里四处都是雪,我根本分不清白天夜晚,但西门寒舟有只西洋表,他偶尔会对我报一下时辰。
因为进雪山前,唐惊鸿曾让我吃过一粒御寒的丹药,所以我躺雪地里也不会觉得冷。
困了,我就窝在积雪中打个盹。醒了,我就学西门寒舟静心打坐,还真别说,打坐真的可以忘记饥渴。
西门寒舟是个很古怪无趣的人,有时候我问他话,他沉默不语。有时候我没打算理他,他却猛不丁问我一句“冷不冷”之类的话。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三天,当我从西门寒舟的万年冰山脸上看到潜藏着的笑容时,我知道我快要离开雪洞了。
一觉醒来,他把仅剩的半块面饼扔给我,我这次摇头没接。
因为我已经受他三天恩惠,原本属于他的吃食被我分了一半,我已经十分感激和愧疚,这最后半块饼,我无论如何是不准备再吃的。
“马上吃掉,否则爬天梯的时候你会体力不支。”他声音冷漠如初,但话语中已经透着些许温度。
我决然摇头。
他蹙眉,把饼一分为二,缓缓道:“我们还是一人一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再矫情,接过那小块饼,一股脑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嚼起来。
他吃得比我斯文的多。
吃完饼,他沉默仰望雪洞上空。
这一望,就是几个时辰。
我知道他说的三日期限已到,都过了几个时辰还没动静,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跟我一样急。
我安静坐雪堆里等着。
等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等得都困了,打了个盹后发现西门寒舟还在望着洞口上方。
这人可真轴!
我朝他喊:“喂,该来的总会来。你伸着脖子在那儿干等不累吗?”
他悠悠转身,目光忽然落到我身上。
我一开始不以为然,但被西门寒舟盯得久了,我开始浑身不自在。
我摸了下自己的脸,试探着问:“你这么盯着我,我脸上是不是有泥啊。”
他轻轻摇头。
“西门寒舟,别这么盯着我,不然我心里发毛。”我有些慌。
待会儿西门寒舟的人来救他,他会不会把我扔在这里?又或者把我控制住去要挟唐惊鸿换绿玄花?
想到这儿,我直冒冷汗。
“相识几天,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西门寒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看都没看他,就回:“罗白衣。”
他颔首,唇角似乎有一抹笑意。
不对,他这么个冷面冷心的人才不会笑!
他转身留给我一个笔直的背影,“罗姑娘,出了西岭雪山,你会在中州久留吗?”
“我要带着绿玄花回北宴。因为我阿婆中了噬心蛊,只有绿玄花可解。西门寒舟,就算豁出我的命,我也要拿走绿玄花,你就不要再与我们争了吧。”
我说得很坚决。
这几日的相处,我已经把他当作朋友,我压根不想出了雪洞,再与他兵刃相见。
但他若再抢绿玄花,我也不会让他半分。
“绿玄花现在在唐惊鸿手里。”他声音没有什么温度,但我总觉得他说“唐惊鸿”三个字的时候有些难以言说的小情绪。
我忙解释:“西门寒舟,刚才的话当我没说。毕竟,我们都有各自的使命。有些东西,很难让步也实属正常。”
他沉默。
这时,洞口上方簌簌落下一些碎雪,随之落下包裹严实的肉干和一大瓷瓶酒。
西门寒舟兴奋地喊了句:“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