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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渊 正文 第三十二章.暂时安稳

安鹤之闭着眼躺在床上,方才县衙里发生的事情就如同过眼云烟一般,迟迟不肯消散。

无论是在祠堂中舞动的小鬼,还是凭空升起的烛火,都在安鹤之的眼前跳动着。

当然,让他久久不能入眠的还是宁晟。

那句“九死不悔”深深地烙印在安鹤之的脑海中,他就想中了毒一般,被这句话纠缠着。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几乎要跳脱出自己的身躯,辗转反侧,彻夜难安。

门外突然响起了动静,外面的人轻轻叩了叩门,安鹤之知道是宁晟来了,若是素儿过来,早就出声询问了。

也只有他,跟自己约定了叩门为约。

只不过安鹤之没给他回应,只是翻了个身,把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怎么了?”宁晟坐在床边,看着安鹤之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被褥之中,逃避着现实。

宁晟动手想把人捞出来,只是安鹤之十分固执,死死地抱着被子不肯松手。

他没有办法,只等着安鹤之自己被憋得喘不上气,才顶着憋红的脸颊,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晟。

“你来做什么?”

宁晟不理解,他不是每天晚上都来吗?以前都没有问过,怎么偏偏今天晚上就要问。

“我怕黑,睡不着。”宁晟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掀起被子就钻了进去。

“你怕黑?”安鹤之仿佛觉得自己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安鹤之抬抬腿,一脚把宁晟踢了下去,平时宁晟也没觉得安鹤之有这么大的力气,现如今倒是把功夫都用在他身上了。

只不过,安鹤之踢完之后却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再纠结于宁晟说得那几句话,管他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他们只需要问心无愧便好,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彼此。

安鹤之翻身往床里面挤了挤,给宁晟腾了地方。

“今天晚上怎么了?”宁晟乖乖地躺在床上,就怕安鹤之再想不开把他踢下去。

安鹤之不理他,背对着宁晟,直接闭上眼睛。

宁晟还是不依不饶,从身后揽住了安鹤之的腰肢,先是挠着对方身上的痒痒肉,又是往安鹤之的耳朵尖上吹热气。

纵然是冷静如安鹤之一样,也忍不住坐起来收拾宁晟。

嬉笑打骂的声音从床幔里传出,着房间隔音的效果也不好,直接影响到了隔壁刚刚入睡的素儿。

此时素儿坐在床上,继续装睡也睡不着,却也不能直接下床去找他们两个,怎么说也是要给彼此留些面子的。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还是选择眼不见心不烦,手动地把耳朵堵上。

......第二日一早,公鸡还没来得及打鸣,安鹤之就匆匆地起床,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刚刚起身,就被宁晟勾着腰带带了回去。

“去哪?”宁晟口齿不清地说着,双手还忍不住圈住安鹤之的腰身,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安鹤之趴在宁晟耳边,刚刚起床,他的声音也是有些喑哑,轻轻的声线仿佛是在摩挲着宁晟的心脏:“我去那老太家里瞧瞧,我估计着不用多长时间,县丞就回去赔礼道歉,虽然清楚只是些表面功夫,但是还是想去看看。”

“等等......”宁晟闭着眼睛开始摸索身边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我陪你一起去。”

安鹤之静静地看着他,缓缓说道:“也好。”

等着宁晟完全清醒过来,他已经陪着安鹤之走在街上了。

春日清晨还有些微凉,冷风吹在他的脸上,彻底让他清醒了。

天微微亮,西边的天空上散着零零散散的星星,罩在虚无缥缈的山影上。

“你说,县丞会亲自去吗?”宁晟打着哆嗦问道。

“他一定会去的。”安鹤之卷了卷身上的衣衫,接着说道:“这是他行善积德最好的办法,他知道自己对老太一家罪恶深重,要是能取得老太的原谅,自然是最好的。”

“那老太的儿子和女儿也会放出来吗?”

“会不会放出来,今天就能见分晓了。等他们出来之后,我们也要抓紧时间离开了,若是日后这里还有什么问题,还是要押回去交送给大理寺处理,我们这么做已经不是分内的事情了。”

“我清楚。”宁晟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两人说话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破败的小屋中。

宁晟叩了叩门,没有人回应,安鹤之发现门并没有上锁,便推开门进去了。

院子里混乱一片,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基本上没有几件能用的东西。

当宁晟正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几天前的那位老太刚慢吞吞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见着宁晟那张脸,瞬间眼中写满了惊恐,转身往屋内走去。

只不过老人家腿脚不便,宁晟抢先一步就跟进了屋子,把老人拦下来。

“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吧......”从眼眶中流出的泪水也显得十分污浊,犹如泥水一样滴落在地面上。

“您先起来。”

宁晟想把老人扶起来,又担心自己力气太大,弄疼了老人家,而老人家的额头拼命地叩着,希望宁晟能放过她,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你先起来吧。”刚进门的安鹤之轻松地把老人扶了起来。

安鹤之长得比宁晟有说服力,让人一眼看去就相信他不是什么坏心思的人。

“我们不是坏人,您大可放心。”安鹤之将老人扶到一旁的床上,床上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地,脏兮兮一片,只是安鹤之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嫌弃之情,面上带笑地看着她。

老太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浑浊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安鹤之。

“我们是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的,用不了多久,您的儿子跟女儿就能回来了,过些时候若是有县衙的人来找您,您也不要害怕......”

老太的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鹤之说得话仿佛就像是在哄骗她一样,可是老太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您......您......”老太最好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要跪下对着安鹤之拜谢。

安鹤之自然不肯承受这么重的礼节,连忙把宁晟拉了过来:“也不是我做的,还是他的注意,我们那天来到余溪的时候就看见了您......”

老太的脸上浮现几分愧疚之情,看着宁晟的眼睛有些慌乱。

安鹤之轻声细语地跟着老太聊着其他的事情,宁晟显得格格不入,在院子里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归置好,一些坏掉的东西也尽量地修好了。

宁晟正无聊地出门瞧了几眼,看着几个人簇拥着县丞快步地往这里走来,宁晟抓紧回到了屋子里。

“他来了。”

安鹤之对着他点点头,说道:“县丞一会就要到了,您记着说不要见过我们两个,我们到里屋里看看。”

老太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两个躲到里屋。

不过片刻,县丞就挪动着他肥胖的身躯,挤进来破败的屋子里,瞧见了老太,便满脸堆笑地迎上去,还命令着手下的人把带来的银钱地契送上来。

安鹤之在屋子里静静地听着,以防老人有什么意外,只要出什么事,就可以立刻冲出去。

他听着县丞跟老人许诺,一天之内,就会让她的孩子们回来。

等待着县丞走后,安鹤之才从里面出来,瞥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着成盘的银两,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个穷苦小地方的县丞随随便便给拿出这些钱来送给老人,那他自己背后还不知道敛了多少钱财。

“大人。”老太端着桌子上的银钱,就准备送给安鹤之。

安鹤之连忙再次搀扶住老太,笑道:“这些钱财,您就安心受着吧,这是他应该给您的,您给我这个就好。”安鹤之从一旁的糕点盒子里拿出一块糕点,晃了晃。

见着这场面,老太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说道:“我就是个农家的老妇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清楚大人您一定不一般,自然也看不上咱这些东西。”

安鹤之轻松一笑,说道:“您误会了,只是这些东西本就该是您的,我若是要了,跟着县丞有什么区别?”

老人家知道他这只是推辞的说法,也不再强求。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知道二位必然是做了什么,否则这个县丞作恶多端,不可能一朝悔改,这其中必然又两位大人相助,您不只是帮了我一个,是帮了整个余溪啊。”老人神情十分激动,眼瞧着又要跪下来。

“我们的确是做了些事情,不过您不要说出去。”

“这又是为何?”老人不解地问道。

安鹤之一脸神秘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老人点了点头,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清楚后面的事情她不应该继续问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离开,您且记着万万不能告诉旁人有人来过。”

安鹤之一直强调也不只是为了避免宁晟的身份暴露,他还觉得隐藏好他们的行踪,那县丞便有可能一直以为自己时真的遇上了鬼神,尽可能地庇护着余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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