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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渊 正文 第二十七章.过往

素儿虽然一直待在清芳阁里,但是毕竟也是出身于绯月的人,江湖上该有的手段还依旧保持着。

像寻常探子一样,进宅入户如同家常便饭,就算是官家府邸,也依旧能想办法进去。

而眼前的这一处不过是个小小县城的衙门,对于这些江湖上的人来说几个稀松散乱的衙役守着,对于这些江湖上的人来说,根本起不到什么威慑的作用。

趁着雨夜,素儿便翻进了县府衙门的院子。

朦朦胧胧的雨丝被风一吹,斜斜地落下。

客栈巷子的街角处正站着两个人,素色衣衫的那位持着一柄白色的纸伞,宽松的衣衫被风吹的松散,乱乱地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仿佛一位贬谪下凡的仙人,来人间小驻。

身边那位并没有躲避着雨水,全然立在雨幕之中,一袭黑衣仿佛要与雨夜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只是那如松的身姿格外的引人注目。

“她靠谱吗?”宁晟一开口,就全然没了那种华贵无比,无可比拟的气势。

“从前的消息也都是素儿派人打探到的,她手底下的人送来的消息你都信,为何不信她呢?”安鹤之的声线依旧冷清,仿佛融合进了这雨水之中。

“我这不是担心她吗......”宁晟硬着头皮说下去,只是换来了安鹤之一个不浅不淡的眼神。

雨势渐大,不再是轻飘飘的雨丝吹在身上,很快宁晟的头发便被雨水打湿。

安鹤之将手中的白色纸伞举高,盖过了宁晟的头顶。

初春正是容易感染风寒的时候,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毛病,但总归会让人不舒服,衣服被雨水打湿也会难受。

宁晟十分熟练地从他手中接过纸伞,向着安鹤之那边微微倾斜,将他遮蔽在纸伞的方寸空间之下。他微微压低纸伞,仿佛这一柄纸伞就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单独处在只属于他的方寸土地之中,没有外人,也没有那些扰乱心绪的事情,只有他们彼此。

宁晟十分享受着这短暂的时间,他并不知道安鹤之此时心中与他所想的一样。

只是,片刻的安稳之后还是要回归到现实之中。

安鹤之沉吟片刻,率先开口说道。

“你听说过绯月阁吗?”

绯红色的月光照临千家万户,他们的势力也可以涉及到月光所照到的地方。

高阁之上,唯有那一轮与众不同的明月。

“你说的是江湖上那个以打探消息成名的门派?”

安鹤之点了点头,若是说绯月阁的独门绝技,那是没有的,也没有什么独门的功法秘术,就连门派里的高手也不算多,而且大部分都不是家生子,而是外面前来投靠的。

但是,绯月阁却能号称拥有江湖上最大的势力。

从流浪街头的乞丐地痞,到富甲一方的贵族豪绅,几乎每一处都会存在绯月阁的人,他们的势力也许微不足道,但也可能震慑一方。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究竟是背靠着什么势力,究竟是怎么长大的吗......”

安鹤之微微抬着头,也许此时只有看看那月亮才能遮掩他心中的想法,只可惜,今夜下着雨,月亮躲在了乌云之后。

宁晟不知是喜是忧,他低着头,脸上的神情也看不清楚。

“当年从火场里救出我的是封景,你也许认识他。”

“嗯,我跟他交过手......他是个侠客。”宁晟当年与封景的交手纯粹是误会一场,虽然当年他并没有在封景手底下走过几招,但是还是觉得那人侠肝义胆,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是啊,他是个侠客......”安鹤之的语气淡淡的,神情也淡然,看上去好像把当年的所有都放下了,“后来他把我托付给了穆姨,就是现在清芳阁的主人穆清,她平时忙,你没怎么见过她。”

“她是绯月的......”宁晟知道穆清能这么几乎竭尽全力地帮着安鹤之,甚至是只要是安鹤之想要的消息都给他,那穆清在绯月阁的地位一定不低。

“穆姨是绯月的掌门。”

今夜的安鹤之皮下仿佛换了一个人,他对着宁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宁晟咬了咬牙,问出他最不期待着实现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跟着她离开长安,从长安走了,说不定你会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不必背负着灭族之恨,他可以开始崭新的人生,以杜若的名字成为绯月阁赫赫有名的存在,受着江湖人士的尊敬,而不是蜷缩在长安的弹丸之地,去接触着遥不可及的人,卷入朝堂的一池黑水之中,在暗不见天日的长安中搅弄风云。

可这样的选择,是宁晟最不愿意见到的。

他清楚,安鹤之一旦像他所说的那样远离长安,从此忘记一切,那他找到安鹤之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不会有巧合,也不用谈什么重逢了。

“我忘不了曾经的一切,我忘不了之前在云春湖跟你一起泛舟却掉进湖水的时候......”安鹤之眉眼弯弯,偷偷地瞧着宁晟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又接着说下去。

“也忘不了冬日的时候你在我们两家门前堆砌的雪人......忘不了佳节时凤凰中街上张灯结彩的盛景,忘不了护城河的游船上绽放的烟花,更忘不了那一日滔天的火势......”

安鹤之面色平静,如今他想起那一天的滔滔烈火早就不会颤抖畏惧,如今的他早就踏入了棋局之中,把自己当做自己的棋子。

棋子是不会怕的,也不能怕。

宁晟还是揽住他的肩膀,轻轻地抚摸着,希望给他最大的慰藉。

长安很美好,美好到能把所有藏在黑暗角落中的肮脏掩藏。

可是长安也很残忍,能让一个幼儿一夜之间没了家。

袖子下的拳头被紧紧地攥住,曾经安鹤之或许也像宁晟这样的莽撞,可是在撕开长安城虚伪的表象的一角之后,他看见自己不可触犯的强大。

那不是他可以挑战的。

紧握的拳头缓缓放下,只是安鹤之并没有释怀,如果说宁晟是一把锐利无比的剑,想要穿透那虚伪却坚固的表象,那安鹤之就是柔若无骨的水,缓慢又无孔不入,春风化雨般渗透着。

刚则易折,柔则可欺。

只是他们都不只是像表面那般样子,也许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内里早已经是波涛汹涌。

“那穆姨一开始就是清芳阁的主人吗?我先前的时候也不怎么到这些地方......”

安鹤之知道宁晟想问什么,对于宁晟那些心思,他早已经烂熟于心。

“不是,穆姨早些年在长安城里有一家饭馆,只不过你也知道饭馆只是做做表面文章,穆姨本来就没时间经营,过了几年就倒闭了......”说到这儿,安鹤之竟然笑出了声,虽然那些时光只不过是短短一瞬,但却无比的快乐。

那一段日子,也算是安鹤之在那个充满火光的夜晚之后,少有的安心快乐的几年。

“后来,我劝穆姨开了清芳阁,楼里的姑娘少爷都是绯月的人,你也清楚江湖上的人大多不拘小节,他们本就不在乎这些......而且一处秦楼楚馆也比饭馆容易打探消息,如今的清芳阁绝非你看上去那么简单,可能把酒言欢的片刻,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清芳阁。”

安鹤之将他的事情娓娓道来,从他反对穆姨离开长安,到他在清芳阁里常住,一桩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讲给宁晟听。

“我也清楚,我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当年有关那些事情的人,假如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我没有办法为父亲平反。也许穆姨也没有想到,她找来了江湖上有名的先生教我读书习字,可是我还是进入了清芳阁,弹琴绘画,吟诗作对......成为长安城有名的杜若公子。”

大概是阴差阳错,安鹤之终究是没能像穆清期待的那样成为一个远离是是非非的普通人。

“你不是杜若公子,你是安鹤之,就算是安家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但你也是以前的安鹤之。”你是单手就能圈住他单薄的身体,在溢着冷气的雨夜中,在往后的所有,他都会成为安鹤之的依靠。

安鹤之轻轻地往后依靠,感受着宁晟身上的热度。

“如果那一天,或者以后我都没有遇见你的话,我也许就要忘了自己原本叫什么了......杜若这个名字也许会取代安鹤之留下来。”

安鹤之说得并不假,在清芳阁无论是谁都会叫他一声杜若,或者“公子”,就算是穆清以前也不会称呼他为“阿鹤”,也只是在安鹤之与宁晟重逢之后,安鹤之才要求穆清像以前那么喊他的。

若不然,他就要当一辈子的“杜若”。

虽然安鹤之会一直惦记着宁晟,把他当做自己的过往记忆的唯一见证者,可是安鹤之还是会被渐渐抹去。

“我不可能遇不到你,只要你在长安,我们就有无数的机会遇见,可能是在街角,也可能是在酒馆,但凡有一丝的机会,我都会找你的。”

宁晟,向来言出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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