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太子殿下,怎么不在宫中,而是”
容锦兰既然确定了男子的身份,就马上翻身下马,站在轿外躬身询问,低头间,错过了秦钰脸上一闪而逝的温柔。
“咳咳,孤今日微服私访,在春阳楼整修,赶车的护卫长看到有可疑人士,我命他前去查看。可这一错眼的功夫,这马就突然发了狂,剩下的事,想必容表妹已然知晓。”
秦钰以袖掩面,又是咳嗽两声,泛若桃花的双眼将视线若有若无的撒在容锦兰身上。
三年了,当年的小丫头竟长这么大了。
“叫我太子殿下太过生疏,你祖母既是太长公主,你也当叫我一声,咳,表哥。”
容锦兰微楞,当年祖母在世时确实常带自己在宫中走动,任何皇子都与自己表兄妹相称。
但到底是年少无知,这称谓也早随着祖母的逝世消失无踪,就连秦御安,自己见了他也是喊一声三皇子殿下的。
“臣女惶恐,礼不可废。”
秦钰眼中涌上点好笑,现在知道礼不可废,当年也不知是哪个胖丫头,追在自己身后喊着太子表哥的。
他摇了摇头,长袖微展,将手轻轻放在马车边缘,就要径自下车。
可方才颠簸一路,不说秦钰本就身体孱弱,就是一正常人,腿也无法承力,酸软不已,又怎么可能利索下车呢?
“唔——”
“太子!”
容锦兰闻到一阵沁人的龙蛇香,伴着清清浅浅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为了防止太子受伤,她充作肉垫,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双手还高高举起,护着身上人左右。
“呵,容表妹这是又救了孤一次。”
太子青丝披散,勾缠在容锦兰的身上,宽大如同街边众多书生的衣袍掩盖住两人几乎交叠的身子,裸漏在外的肩臂相碰,不自觉带起阵阵颤栗。
好轻!
原来秦钰竟不是在装病吗?
容锦兰脑中思绪一闪而过,扶在秦钰腰间的手一用力,就将秦钰扶正靠在马车上。
“臣女惶恐。”
“咳咳,是孤太过无用了。”
秦钰状似伤感的摇了摇头,抬手不经意揉搓过微微泛红的耳尖。在容锦兰看过来的瞬间,脸上恰当的露出歉疚。
容锦兰心头微涩,想到上一世她断腿成残废之身。
身为容家之后,不能上战杀敌也就罢了,穿衣行走都变得要人照顾,她才真是无用之人。
满脑子心事的她,就算两人刚才肌肤相亲,也全然没往男女之情上想,况且,她自练武以来,摔打斗狠时,可没人会论男女性别。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太子殿下雄韬伟略,目光宏远,就算身体有所牵累,但日后必是一代明君。”
“容表妹竟对孤评价这般高,咳咳咳,可惜啊,孤能不能活到那一日还未可知。”
秦钰用以袖挡住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眼神仿佛精分般透出一些落寞。
不,太子殿下,您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在朝堂上把不少妄图拉您下位的大臣气的跳脚。
容锦兰以手扶额,深思发散,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看戏感。
“太子殿下!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群马奔驰,扬起草屑,劲装男人中,为首的正是卫护长张良。
他一张国字脸,明明年岁不大,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翻身下马后就单膝跪在地上,神情间满是懊恼。
秦钰将满头青丝束起背在身后,衣衫轻抖,面上神情瞬间变得清冷又尊贵。
“查,是何人动的手脚。”
“这”
张良神情一楞,眼神在秦钰的视线中转向一边的容锦兰,微微示意。
秦钰嘴角微勾,明明还是那副妖娆的面容,偏偏只是换了神态就变得没有丝毫女气,只剩自持和风流雅致。
“无妨。”
“是!”
张良心思回转,连忙点头应下,随后侧脸向后,手微摆,末尾三人躬身后就有序的倒退离开。
容锦兰瞳孔微缩,这训练有素的样子可不是前世这个时候,所谓太子病危,软弱可欺的模样!
可为何,秦钰竟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遮挡?
以他后期崛起运筹帷幄的架势,她可不信所谓的救命之恩就能让秦钰真诚以待。
“既然太子殿下的护卫已到,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容表妹!咳咳,请让孤送容表妹一程,以示感谢。”
秦钰脸色瞬间一变,情急下伸手拉住容锦兰的手腕,随后赶紧收回,退后两步,神情真挚。
“表妹对孤两次救命之恩,若孤放任表妹一人回去,被他人知道,岂不攻陷孤忘恩负义?还望容表妹成全。”
他带着笑,又凑近容锦兰,声音微弱。
“况且,容家大小姐救太子有功,不也应当广而告之吗?”
张良在地上跪着未起,闻言脸上的崇敬有些微崩裂,这婉婉道来的语气和几乎贴紧的姿态,真的是自家主子做的吗?
他偷偷看向面色沉静的容锦兰,眼中闪过若有所思,这女子,好像是容家大小姐!
那不就是说,她就是主子日思夜想的那位!
不管张良心中如何震惊,容锦兰的心态彻底平静下来,看着秦钰近在咫尺的面颊,竟从他的眼神中寻到一丝难以言说的默契。
秦钰他难道,知道自己的打算!?
容锦兰不知为何,心中冒出这种想法,其实相较她而言,秦钰的处境更是艰难,虽是太子,但生母早逝,就算皇帝怜悯,但后宫四贵妃皆有皇子,无不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
若不是他从小病弱,看着活不长久,四位贵妃又相互牵制,也许他小时就已经在计谋下夭折。
现在看来,就连这次出行,都是他有意为之。
只是不知前一世,是怎么发展的,而秦钰又为何在前世这个时候不久就突然不再隐藏,锋芒毕露。
“既然太子殿下盛邀,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太子殿下送臣女去春阳楼。”
秦钰闻言,眼中笑意未达眼底,就瞬间冷凝。
春阳楼?
呵,这丫头竟是去见秦御安那个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