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辰正觉得这个婢女实在放肆,想要开口呵斥,却又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脖颈上生着一颗黑痣,使得他恍惚地忆起:那日在山洞之时,他于昏迷中醒来,迷迷糊糊看到一个女子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他敷药。
洞里生着小堆的篝火,光线依旧昏暗。她又是背对着篝火,脸逆着光。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却依旧看不清她的五官。灰暗的火光在她的身后,微微照亮她的背。在侧身扭头期间,才依稀看到她脖颈上的有颗绿豆大小的黑痣。
此后,他再度沉入昏迷之中。她的面容就愈发的模糊,连同她颈上的黑痣,都慢慢被淡忘。
直到现在他才忽然想起来,然后下意识的去看郭清儿。郭清儿的脖子上围着白色的狐皮,暖融融的一直挨着耳朵和下巴。
萧景辰自然也不好让人家姑娘把围脖解下,只想着应该是巧合,主仆二人脖子上正好都有黑痣。一时间却也不想去计较那个婢女失礼之事。
又闲谈了一番后,萧景辰才告辞离开。
萧景辰一走,郭清儿立马散了刚才的矜持,激动地拽着郭世荣的胳膊:“爹爹,爹爹!你瞧见没,世子对我的态度极为和善,总是瞧着我笑。你说他不是喜欢上我了?”
郭世荣心情也颇好:“喜不喜欢还不好说,但是好感肯定是有的。再多相处相处,培养些感情才好。”
如果不是襄王府门第太高,襄王和襄王妃又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而郭家又非世家大族。那么,先前孤男寡女共处两天的事,郭清儿完全可以用失洁为由让萧景辰为她负责。
回到丁香苑,郭清儿便让苏菡教她医术。
苏菡自然没办法违逆,写了几本医书的名字,郭清儿立时吩咐下人去买。
可是等到书买来堆在她面前,郭清儿便又犯起了愁来,“这些书也太难懂了吧?我该如何才能快速学会?”
郭清儿倒是读过几年女学,但是她并不喜欢,也就是能识个字,会些简单的算学。医书里的字她倒是能认个七七八八,可是连在一起什么意思,完全不得其解。
苏菡只能一句一句,把意思拆开来,写给她看。整整两个时辰,才讲完一页书的内容。
郭清有些不耐烦了:“苏菡,你且说说看,我若要看完这些书须得多久?”
苏菡在纸上写道:“十本医书,勤勉一些,约莫两年可看完。”
“两,两年?两年我才能学会医术,太久了!”
苏菡没告诉她的是,光看完医书远远不够。想要真正学会还需得大量的实践。稍有资质的,也得三年五载才能识些皮毛。资质差的,或许一辈子也学不会。
比如苏菡,她于医道上极有天赋。六岁启蒙,八岁随父学医,十岁便开始给家人看病。到了十二岁,已在京城中小有名气。许多世家大族中的贵妇、小姐嫌男人看诊不方便,便会把她请到府里。
那时候,苏菡以为自己能像爹爹那样妙手仁心受人敬重,哪知天降横祸,爹爹忽然成了罪官,自杀而死。偌大个家,说倒就倒。往日那些对她笑脸相迎的贵妇、小姐,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流放,却无人为她说话。
郭清儿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直到刘嬷嬷站出来说了句:“小姐您又不是要去开馆坐诊,学那么精做什么。读些医书,了解些医理也就是了。哪怕将来医术不精,谁又敢说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