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青袍管事确定她是上品仙种以后，把她交给一个眉眼妖冶的少妇照看。

“柳娘子，这小丫头是焦溪甄七娘送过来的，品貌上等，仙种也是上等，你好好调教调教，将来能派上大用场呢。”

柳娘子眯着眼打量杜小草。

杜小草的目光，却盯着她手中的鞭子，像柔韧柳枝一样碧莹莹的小鞭子，柔软得可以缠在手腕上，极为漂亮。

她的祖母杜阮氏就是丫鬟出身，不止一次跟她说起过，奴婢犯错，要被主子打骂惩戒。

看这柳鞭小小的一尺多长，打起人来，肯定没有杜家的芦苇杆子打得疼，她扛得住。

渣爹继母打她，从来不挑日子，不管轻重，想打就打，好几次把她打得昏厥不醒，全靠八字硬才挺过来。

现在她被卖进裴府，逃也逃不掉的，接下来的日子，她能像甄七娘说的那样清闲惬意当然好，不能也要咬牙熬着。

再苦再难，还能比在金氏手底下讨生活更难？

杜小草信心满满，不等柳娘子给她下马威，自己就拿起墙角的扫帚，去扫青砖小院里的枯枝败叶，还把被猫踩倒的两棵野芍药扶好，根部重新培了厚厚一圈土。

柳娘子一怔过后笑了，意味深长地扫了她几眼。

“你倒是个有眼色的，省了我一顿鞭子，来了我这儿的小丫头，肯听话就好，扫地劈柴这种粗活，就不用做了。”

她边说边用柳枝抬起杜小草的手腕，看清楚上面的冻疮以后，蹙眉嫌弃：

“你爹娘什么心肠，把你养成这样？”

杜小草默然不语。

虽然她一直抵触被卖掉，但祖母去世以后，她心里就有了要被卖的觉悟。

卖身为婢，也是摆脱渣爹继母的办法之一。

《大胤律》白纸黑字规定，任你血脉至亲，一卖断亲恩，从此生死荣辱，再无干系。

哪怕她以后赎身出来，自立了门户，也不是从前那个杜小草了。

她今年才十二岁，离家出走很容易落到坏人手里，那还不如呆在裴家当几年小丫鬟，长长身体，也长长见识。

按祖母杜阮氏的说法，在高门大户当丫鬟，只要不掐尖，不出错，不勾搭主子少爷，徐徐筹谋，想办法让主子开恩赏了身契，自立门户过日子也不错。

没谁真的想为奴为婢，但杜小草在后娘手里的日子，太煎熬了，走出去才会有活路。

她暂且留在裴府，看看主子们的为人品性，不太差的话，她就安分当丫鬟。

干粗活也好，伺候笔墨也好，伺候衣食起居也好，都强过在金氏手里遭罪。

杜小草打定主意，跟着柳娘子进了隔壁东跨院。

隔着一簇蔷薇花丛，她发现厢房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女孩。

都跟她差不多的年岁，容貌各有惊艳之处，神态表情也迥异。

有人娇滴滴欢天喜地，有人木着脸蜷缩在角落里，有人气鼓鼓地骂人，骂的还就是柳娘子——

“一个下三滥的牙婆罢了，逞的什么威风？等我家人来了，非得好好教训她！这裴府……”

话未说完，“啪”一记鞭子抽在骂人女孩的后背上，疼得她浑身哆嗦，想要挣扎，却只能僵在原地颤抖。

杜小草惊讶的发现，柳娘子手里这根一尺多长的小鞭子，居然伸缩自如，能瞬间弹出一丈多远，光晕弥漫，星芒萦绕，一望而知是法宝。

法宝！

杜小草只在梦里见过的神奇宝贝，施施然攥在柳娘子手里，打在骂人女孩身上，痛不欲生又不见丝毫伤痕。

这根柳鞭伤得是神魂，轻则让人哆嗦僵直，重则昏厥倒地，更严重的甚至会变成白痴。

杜小草万幸自己乖巧，没给柳娘子逮住机会打一顿。

那个挨了打的女孩脾气很倔，疼得眼眶里憋满了泪，还要开口再骂。

柳娘子冷笑一声，挥鞭又打了她七八下，把人打得昏厥过去才罢休。

围观的几个女孩，吓得面面相觑。

柳娘子却笑得嫣然，让杜小草进屋休息，自己转身走了，看都没看地上躺着的女孩一眼。

哪怕是花了大价钱买进来的，命也贱得跟草芥一样。

杜小草不敢多言，坐在靠窗的一个圆木凳上歇息，看到桌上有茶水冒热气，自己动手倒了一杯。

那个娇滴滴女孩悄悄靠过来，仔细打量了杜小草几眼，问她是从哪儿被买过来的？

“附近的小山村，家里遭了灾，银子不够使，就卖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