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迄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姜姝动了心思。
只是依稀记得高一的时候,他懒洋洋趴在课桌上,眯着眼睛望天,很困怠,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
直到某一瞬间,他看见了她。
她拿着自己的水杯,和别人有说有笑地从他们课室的走廊里经过,余光没有分到一点给他,却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她的头发很长,扎起来时总要用手当梳子般插进发缝,咬着黑色的发圈,露出那个年纪只属于少女的美好脖颈线条,在沐浴日光下,白得接近透明。
班上的男生总是会在私下里偷偷打听年级里比较出名的女生,那一次他们注意到了她,围在江迄时的课桌边,相互推推搡搡着。
“看见那个女生了吗?走最里面那个。”
“看见了看见了!还挺好看的,怎么你想撩?”
“撩你妹啊,人家是七班的,文科排年级前三,学霸啊,你觉得她会谈恋爱吗?”
四周起着哄,有人问:“那她叫什么啊?”
“我想想啊......好像叫姜姝。”
姜姝。
江迄时趴在桌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迄时,你是打算报文科还是理科啊?”
“文科。”
“为什么?你的成绩不挺好的吗?”
“......想去见个人。”
夜色醉人,夏风撩着心脾。
那无数个透明的小心思,被风吹散在了这座城市。
他至今仍记不住那冗长难捱的法条,却忘不掉那段他们未曾相交时,他看不见摸不透,却想要拼命靠近她的心思。
所以送她离开的夜晚。
他说:“阿姝,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用尽一切,都想要去靠近得到的姑娘啊。
-
绾之初发现最近的姜姝有点不太对劲。
本来她和傅栖尘冷战了,按理来说像她这么感性的女生最起码也会乌云好几个星期,不到傅栖尘飞回国来亲自向她道歉绝不服软......
好吧,绾之初承认自己想的有些多了。
也就是姜姝变得越来越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呆着呆着突然就低头笑了一声,或者突然就脸红了,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摇头,小声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绾之初将姜姝的椅子转到她面前,正色道:“小姝,我觉着我们应该谈谈。”
姜姝笑道:“谈什么?”
绾之初沉默了一下,小声说:“...就是,就是你在外面,是不是...养三儿了?”
姜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瞪大眼睛,正想开口说话,绾之初忙道:“别说了!我懂了!”
她像保护重要机密般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一副“姐妹懂你”的表情:
“你是故意这样做的,对吧?为的就是不动声色地告诉傅栖尘那个渣,他可以劈腿你也可以!”
“...”姜姝微敛了笑意,“之初,你想多了。”
绾之初不置可否,一脸深沉:“我觉着我分析得很有道理。”
手机突然响起信息接收的声响,姜姝忙拿起手机,“唔”了声,“先不跟你说了,解释起来有些麻烦,等以后我再跟你说。”
绾之初的声音被她抛在身后:“哎哎?你去哪啊?”
姜姝朝她招了招手:“我下班了!”
大学教师最轻松的一点就是上完课就可以自由下班,绾之初下意识想追上她问个清楚,却突然想起自己十分钟后还有一节课,小脸拧了一阵,最后还是放弃,额头磕了一下桌子,哀嚎一声。
这简直太可恶了!
-我到了,校门口。
简单的六个字言简意赅,姜姝却在这一路上翻了无数遍,最后却在隐隐看见校门的时候,笑容不自觉淡了几分。
确实是他的车停着的。
但就是主驾驶座的车窗外,站着一个女生,两人靠得极近,女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江迄时倒显得有些兴意阑珊,面上笑容得体,余光似乎看见了姜姝的影子,伸手按了下喇叭。
戚阮汐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与姜姝的视线对个正着,后者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对她笑了笑。
戚阮汐看了眼江迄时,忙上前走近:“姜老师,好久不见了。”
姜姝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应了声,亦笑道:“好久不见。”
“姜老师不上课吗?我记得你上个月可是南大上了榜的十大勤奋教师呢。”
姜姝张了张口,想回答,江迄时却道:“我约她的。”
戚阮汐的笑容骤减。
“希望戚小姐不要误会,是我在追她,而且是光明正大的。”
男人的声音带着笑,伴着他骨节敲打着方向盘,节奏有序,话语却无意间压迫下来,戚阮汐面色白了白,扯了个笑,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
路虎黑色的影子在马路上穿梭,隔着车窗,车外的动静在车内的轻音乐下显得有些远。
江迄时从开车到现在,都仿佛心情非常愉悦,唇角一直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但就是不出声搭话,姜姝抓了下安全带,余光突然看到他随意放置的眼镜,“啊”了声:
“你什么时候戴的眼镜?以前...以前都没看你戴过。”
江迄时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下,笑着应她:
“最近配的,以前都是戴隐形。”
以前啊......
她都没听他提起过。
姜姝摸了摸鼻子,有些闷地“哦”了声,转头望向窗外,下一刻,江迄时却刹了车。
红灯。
江迄时眼里含笑,转手将眼镜拿起来,镜腿拉开,叫了她一声。
姜姝又闷闷转过来头,他拉着她,将眼镜架在了她鼻上。
姜姝下意识闭上眼睛,感受到陌生的触感,才懵懂地睁开,在镜片下,她的视线亮了好几个度。
“...啊。”她愣愣出声。
江迄时笑着解释道:“帮矫正而已,度数不高。以前没觉得很重要,就没跟你说。”
“...啊。”她再愣愣出声,心里有一股奇怪的感受淌出,炙热到脸上了。
她眉眼如画,窗外阳光正盛,镜片下的眸子似乎含着几分愉悦,光束细碎,她面上带红。
江迄时眸光深了几分,低声唤她:“...阿姝。”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江迄时喉结上下滚了滚,正要起身附上去——
“滴滴!”身后响起了喇叭声。
绿灯到了。
江迄时沉默了一下,才重新坐了回去,轻笑出声: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