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破,屋顶还在不停地滴答滴答渗着水,一股怎么也去不掉的霉味儿在屋里环绕,就连那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床的木板上铺着的被子,上面都还打着一大块一大块的补丁,屋里桌子还缺了一角,凳子也是歪歪扭扭的。
视线每扫过一寸,苏秦的呼吸就重了一分。
江映看着苏秦那风雨欲来的样子,低下了头,局促地把被子掖了掖,抠着被子上的补丁的针脚,有些难堪地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就住在这里?”苏秦嘴唇都在颤抖,他知道,江映原本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带着一个孩子讨生活肯定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就算有这么个心理准备,苏秦还是被眼前的这一幕刺激到了,心脏像是被一杆长枪狠狠刺入,耳边不断响起责问。
她们是你的妻女,现在却活的连狗都不如。
她们是你的妻女,你本该撑起一个家,给她们世间最好的一切,现在她们住的地方却连遮风挡雨都做不到。
苏秦眼睛红了,里面爬满了红血丝,铁骨铮铮的男儿此时却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到江映面前,粗糙的大手覆上了江映虽然依旧柔嫩却多了不少茧子的手,双腿直直地跪了下去,拉着江映的手,慢慢吻上了那双本该是柔嫩不经风雨的手指,一抬头,泪流满面。
“映映……我对不起你们。”
说完这一句,苏秦的眼泪流的更加凶狠,甚至连鼻涕都出来了,狼狈的一点都不像战场上那个一招手号令千军万马,威风凛凛的将军。
“对不起……对不起……映映……对不起。”
一滴水从屋顶的裂缝垂直落下,啪嗒一声掉进碗里,不知何时,屋外的雨已经停了。
苏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手里还在紧紧握着江映的一只手,毛茸茸的大脑袋靠在床边,跪坐在地上,整个人像只大型犬一样卧在江映床边。
江映另外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抚过苏秦眼下又黑又大的眼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刚刚苏秦歇斯里底的大哭一场,说江映心里没一点触动是不可能的,苏月从屋外走进来,看着江映温柔地帮苏秦撩开乱发的样子,心里一酸,踢掉鞋子上了床,缩在江映的另一边,悄悄地对江映说:“娘,我问了屋外那两个人,他们说他失忆了十年,最近因为头部受到撞击,把头内的淤血撞开了,这才恢复了记忆,这几个月一直在找我们。”
江映手指僵了一下:“失忆?”
“嗯……据说当时是被刀砍了头……都以为救不活了,结果活了以后却失忆了。”苏月小小声说,但是头却像是感同身受般疼了起来:“天啊……那得多疼啊……”
江映扒拉了一下苏秦的毛脑袋,手指很轻易就摸到了一道隆起的疤痕,杏眸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心疼。
“你爹他……”
苏月笑了一声。
江映瞪了她一眼,冷哼道:“本来他就是你爹,正好我还愁你嫁妆怎么办呢,就让他给你出!”
“娘,你不怨他啊?”苏月一想起来她娘当时流过的泪水,就觉得很难对苏秦开口叫声爹。
“怨啊,怨又怎么样,他说他失忆十年,这十年难不成就没再找吗?”江映揪了揪苏秦的鬓发,冷着一张脸。
“没有……外面那两个人说,他是个将军……”苏月咽了咽口水,说:“说他失忆时的名字叫……”
“念回。”苏秦这时倒是醒了,抓住江映的手又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看着江映的眼睛,温柔地说:“我原来的名字叫做念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