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户的手头极准,手中的石子扔出去,不远处就有了动静,赵宝儿回头便见他手里提了东西兴冲冲的朝这边走过来。
看着那双亮闪闪的眸子,张屠户扬了扬手里的野鸡:“等会儿找地方烤着吃了。”话毕,手一扬,野鸡就扔进了后面的框子里。
赵宝儿扶着树枝起身,慢吞吞的继续前行,张屠户停了停,依旧跟在她后头,时不时的蹲下来在树根下面掐两朵山菇。
“看,前面就到了。”
张屠户抬手一指,几乎奔溃的赵宝儿又来了一点精神,抬眼看去,前面有个岔道,直往前走不知道通往哪里,从右边过去就是一处竹林,还有几棵松树,隐隐还能听见流水的声音。
这回张屠户走在了前头,约摸几十步的距离就到了,一个斜坡,他率先跳了下去,然后转身犹豫了一下伸出手。
赵宝儿蹲在路口,看着他伸出的手咬了咬唇伸手搭了过去,还不等她往下跳,那人便猛然用力,她惊呼一声只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了,吓的眼睛都不敢睁,却不想撞了了人家那结实滚热的胸膛。
抬头睁眼,刚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窝在张屠户的怀里。
她微微动了动张屠户便将她放了下来。
“谢谢!”轻声道了谢便低下头再也不敢抬头。
张屠户知道她这是羞着了,也不再说话,转身朝竹林里面走去,赵宝儿哪里敢一个人呆着,提着裙角连忙跟了上去。
张屠户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方才就是那么一瞬间,可是那香味儿却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这会儿他就在想,许是一路采花的缘故,否则怎么会这么香,怎么会有这么香的小丫头。
山泉叮咚,凉风阵阵,竟然去不了身上的热意,后背的汗好半天都干不头,胸口那处越发的滚烫了。
倒是赵宝儿,被这青山绿水的震住了,瞬间就忘记了先前的尴尬,连脚底也好像不那么疼了。
竹林是外围,里面有两颗大树,看着树干已经有些年头了,树干上缠着七里香藤子,只是因为大树树冠太厚的缘故,阳光照不下来,那藤子上面只零星的开了几朵小花,却并不影响美观。
大树下头就是叠嶂的山石,中间一个好大的水潭,一股碗口大小的山泉从上面的山涧里留下来汇集在水潭里。
“鱼,张大哥,快看有鱼。”
张屠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可不是有鱼嘛,虽然不过寸许,只有小指头般粗细,却有十几条,欢快的在河里游来游去 。
赵宝儿这会儿快活的跟个孩子似的,将裙角绾起来,找了一根树枝蹲在水潭边上在水里划来划去,水潭里的鱼被她吓的四下逃窜。
张屠户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从框子里掏出野鸡,直接剥了皮掏了内脏,在水潭下头冲洗干净。
等赵宝儿在水潭边玩够了,他这头已经聚好了柴火起了火,用一根树枝串着一只野鸡,旁边放着一个油纸包,里面装了盐巴和辣椒,这会儿正一点点的朝上面抹。
他做事情一向专注,知道赵宝儿过来了也没有回头,只开口道:“你稍微坐远一些,这个火看着不大,烤人的很。”
赵宝儿乖巧的点点头,坐在一旁看着他。
抹好了调料,火也上来了,外面的青烟已经散开,张屠户直接就将鸡挑上开始烤了。
他的脸本来就黑,火光烤的又多了一层红,额头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身上那件黑色的葛布长衫直接湿的贴在了背上。
赵宝儿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帕子,起身去水潭边上打湿拧干,挨着他蹲下来,伸手替他将额头细细的擦了一遍。
张屠户大气都不敢出,直接闭着眼睛感受着那抹突如其来的凉意。
见他不说话,赵宝儿也有些忐忑,将他的额头擦了一遍之后去洗了帕子,而后将帕子塞到他的手里,自己又跑去了水潭边上。
刚才她是不是有些过了,嬷嬷说女儿家要矜持贵重,万不能有什么失礼过分的举动,否则会让人瞧不起让人诟病。可是刚才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看着那人满头大汗,觉得他好辛苦,只是擦了擦汗,这应该不算冒失失礼?
想来想去越想心里越乱,偏偏这会儿脚底又疼了起来,她看了看不远处的男人,打消了脱鞋的想法。
还是忍忍,等回去之后,在这里被人看着总归不行的。
张屠户长长在山林间行走,对于烤肉这种事情自有技巧。赵宝儿还在那里纠结,这边野鸡已经开始滋滋的冒油,香气扑鼻。
他一直手捏着棍子,另一只手一只捏着那方雪白的帕子,额头上的汗结在一处顺着胡子往下躺,却始终没有舍得拿起来擦一下。
那冰冷的帕子被他握着沾了他的体温一点点的烫了起来。
火堆上的火渐渐小了,他也没有要再加柴火的打算,目光透过竹林看向远处,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他在这里呆了十年了,已经习惯了每日杀猪卖肉的日子。既然已经呆了这么久了,那么一直呆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一个人着实孤单了些,这个小丫头来的不迟不早,正正好。
要说前两日他有打算先养着她,等过两年再寻个合适的人家将她嫁了,那么如今他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或许从他出手将人救下来的那一刻命运就注定了,这个小丫头就是自己。否则,除了她,张屠户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到一个能让他笑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