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跟我比?”单云溪看向单昭涵,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她们想看见的畏惧和怯懦,反而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怎么,王妃娘娘害怕了?”单昭涵嘲讽道,周围的几个姑娘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单云溪也跟着笑,眼睛玩的跟月牙儿似的:“我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单昭涵皱了皱眉,脸色沉了下来:“那便开始吧。”
长乐公主朝一旁点了点头,外头的铜锣便敲了一声,这是在向外头的士子们示意,姑娘小姐要开始行令了。
“雪声偏傍竹,寒梦不离家。”单昭涵已经开始行令,说完她便看向单云溪,还装模作样地向着她行了个礼。
所有人都看向单云溪,她皱着眉头,似乎一开始就已经被难住。
“王妃姐姐不会一句都想不出来吧……”江别情率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周围的小姐们早就都忍不住了,个个都拿着帕子捂住嘴嗤笑起来。
这王妃站起来的时候就有些为难,没想到还真是个草包王妃,居然连一句诗都想不起来!
单云溪犹犹豫豫地接了一句:“飞雪带春风,裴回乱绕空。”
看长乐公主难看的脸色好了一点,单云溪就知道自己对了。她从来没有行过这什么飞花令,也不懂这行令的规矩。
她只好自己猜,估计这飞花令,应该是要诗句里带“雪”字。但单昭涵的诗句里第一个字就是“雪”,单云溪就不确定她是不是要接第二个字,所以才考虑了一阵。
众小姐姑娘们心里都在暗暗点头,这王妃虽然想得比较久,却还是接上了,而且还是按照更难的“顺字令”规矩,看来这单家大小姐一定要接一句第三字为“雪”字的才行了。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单昭涵很快便接了上来,旁边的丫鬟立马将她的诗句写了下来,供一众小姐和长乐公主赏鉴。
“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
不等那丫鬟写完,单云溪也立马出了一句。
单昭涵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她略一思忖道:“天山三丈雪,岂是远行时。”
两人你来我往的,所有人都发现单云溪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单昭涵刚说完,她立马就接上了下一句,说的单昭涵逐渐满头大汗起来。
她拿着绣帕擦了擦额头,想到第十三个字,却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旁边的小姐们也在想着,有人忽然想出一句,轻声念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单昭涵也不管是谁说的,立马就将这句诗原封不动地念了出来。
谁知道众人却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向她,单昭涵心里正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刚刚跟她说那句诗的不是别人,正是单云溪。
“你!”单昭涵大怒,指着单云溪就要开骂。
“好了,此次是王妃胜。”长乐公主看着单云溪微微点了点头,她原以为单云溪能对上一两句就很不错了,谁知道她不仅能对出来,还能按“顺字令”对到单昭涵都无话可说。
要知道单昭涵可是一直被誉为“才女”的,没想到这单云溪也是个有才之人。
长乐公主再看向单云溪的时候,眼中便增添了些许的赞赏。
江别情看得心中惊讶非常,更多的却还是对单云溪的警惕,她没想道单云溪居然心机这般的深沉!一直藏着自己的文采,装出一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她还真是小看她单云溪了!
而这个单昭涵也真是没用,不是说是什么才女么,怎么连单云溪都比不过……这要是她,肯定觉得丢脸死了。
单昭涵当然觉得丢脸得很!
她感觉周围的眼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嘲笑和讽刺,单昭涵的小脸立马就红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是看着长乐公主对她冷淡的样子,单昭涵又实在不敢当着她的面去出手教训单云溪,甚至连出口骂两句都不敢!
这就是做王妃的好处么……处处高她一头,她自知是个商贾之女,可她从小就被父母宠爱,同其他所有的大家闺秀一样启蒙读书,学习琴棋书画,从来不觉得自己矮人一头。
直到今天她看见单云溪。
她才知道士农工商,商为末的说法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这明明本来应该是她的!
单云溪瞥了单昭涵一眼,她虽然从来没有跟单昭涵相处过,但是脑海中的记忆却告诉她单昭涵是个什么人。
像单昭涵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不过单云溪可从来就没怕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说是她一个小小的单昭涵,就是来十个她都没在怕的。
接下来的行令都没有最开始单家姐妹的对决有趣,大家对了半晌就决定去游园赋诗。
众人顺着霖溪,一边赏景一边赋诗。
走到湖边,长乐公主停了下来,单云溪也跟着停了下来。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听这些人文绉绉地吟诗作赋实在是无聊得要死。
早上她那么早就被芸香拽起来,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困意上头,她就差没表演一个当场睡着了。
不知不觉,一只手伸到了单云溪的身后。
单云溪突然直直地朝着湖里摔了下去,初春的湖水还十分冰冷,被淹没的感觉顿时席卷了单云溪。她在湖里扑腾挣扎着,浮沉间只看见岸上单昭涵幸灾乐祸的笑容!
原来是她!
单云溪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呛了一大口水进去,她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重,那湖底好像有什么在将她往下面拉,没多久她就没了力气……
一些零碎的片段骤然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有她睡在柴房里的,也有单昭涵带着丫鬟打骂她的,还有她被人迷晕了带进花轿里的……
转瞬之间,又成了她在战场上救人的时候。爆炸声就在耳边响起,她顶着被炸得四散的泥土,冲到了爆炸坑的旁边给一个被炸断腿的进行急救。
各种混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却只专心专注地救治着眼前的人。
等她终于给他包扎好,这才想起去看他的样子,那人居然是她的哥哥单风海——那个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只剩下一个骨灰盒的单风海。
单云溪猛然间睁开眼睛,双手向前划起来,她的头终于探出了水面。
“王妃!”芸香在湖边大喊,向她伸出了手。
单云溪被芸香拉上岸,她咳嗽了两声,一转头狠狠地看向旁边的单昭涵,她来不及收起脸上幸灾乐祸的笑,被单云溪看了个正着。
只见单云溪站起来,朝单昭涵走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单昭涵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
“你凭什么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单云溪反手又是一巴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单云溪暴力的举动给吓到了。
她一脚踢在单昭涵的膝盖上,单昭涵就“噗通”一声朝单云溪匍匐跪倒。
“这一巴掌,打你尊卑不分,见到王妃居然不行跪拜大礼!”
单云溪又一巴掌落在了单昭涵白嫩的小脸上。
“这一巴掌,打你心思歹毒,趁本王妃不备居然将本王妃推下水!”单昭涵捂着一边脸,看向单云溪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一巴掌,打你愚蠢之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害人,真是蠢到了极点!”众人都被单云溪的样子给吓到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话。
单云溪出完了气,才走到了长乐公主的面前福了福身:“公主,我先下去换个衣服再来。”
长乐公主看着面前的单云溪皱了皱眉头,久久没有说话。
而单云溪也不等长乐发话,直接就带着芸香走了。
这时长乐公主才转过头,看了满脸震惊的江别情一眼。
江别情惊魂未定,下意识要去搀扶长乐公主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让了开来。
“送单家大小姐下去休息一会儿吧,本宫也乏了。”说完,长乐冷冷地看了一眼江别情,径直离开了。
江别情却吓得动也不敢动,难道……难道长乐公主看见了?
之后的游园单云溪也没有去,长乐公主特许她留在屋子里休息,只要晚上的游灯会过去就行了。
“这游灯会又是什么玩意?不会又是要行什么令吧,单昭涵也去?”单云溪裹着被子,喝着芸香给她端上来的姜汤。
“王妃,这游灯会一过霖溪诗会就结束了,您应该只要过去露个脸就行。至于那单家的大小姐,早就觉得受辱而提前回府了。”说到单昭涵,芸香的脸色就不屑起来,“一个商贾之家的小姐而已,居然敢害王妃,胆子还真是大。”
看着芸香打抱不平的脸色,单云溪哈哈大笑,她伸手捏了一下芸香鼓鼓的脸颊。
“本王妃就知道你心疼我……”单云溪将姜汤的碗递给芸香,“她要是不来惹我就算了,如果她非要来,那本王妃也让她知道我可不是吃素的!”
芸香笑着退了下去。
晚膳之后,霖溪边的望鹤楼上。
单云溪和江别情一左一右跟着长乐公主上了楼,长乐公主一声令下,早就候着的丫鬟们就在霖溪边放下了无数只莲花灯。
漆黑的深夜里,无数只小小的莲花灯顺着水流,燃亮了一长溪的水。
一时间,天地静谧只余下这一溪的莲花灯,单云溪站在高楼之上,竟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惆怅慨然之感。
这时候,突然有丫鬟上来,说是下面的小姐们有请长乐公主作赋一首。
这种出风头的事情,长乐向来是不做的。
她看向身边的人,江别情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左边,垂着头的样子看起来乖巧极了。原本她是想让江别情来做这件事的,这次带她过来,也有着想要让江别情挣个才名的缘由在里面。
只是这江家的姑娘白天却做了那样的事情,长乐的眼神便沉了下来。
这般的心狠手辣,如何能待在靖儿的身边!
她原本是看靖儿性格过于冷淡,想着放个活泼的女子在他身边,也能多照顾他些。却没想到她竟然看走了眼,这江别情居然是个这么狠毒的女子。
下面的富家小姐们见长乐久久没有决定,就有人提议了。
“不如让王妃来作赋一首吧,以前不曾得见王妃娘娘的风采,只知道单家有个善诗词歌赋的大小姐,却不曾想二小姐也是这般的出彩!”一个姑娘开口道,她这话说的倒是挺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