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拉着芸香一起跟上去,这里看着像是一处郊外的庄园,这要是没跟上长乐她们,保不准她就给走丢了。
谁知道偏偏天不遂人愿,一个女子横插在单云溪的面前,她还浑然不觉地跟自己身边的丫鬟赏着景色。
“劳驾让让!”长乐公主走得快要不见人影,单云溪实在没心思去看眼前这姑娘。
单昭涵闻声看过去,却让她看见了一个单家的笑话。
单云溪只听见眼前的女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怎么?成了镇南王妃就以为自己成了枝头凤凰,连霖溪诗会也敢来掺一脚了?”
单云溪不由满脸疑惑,看向身边的芸香:“这谁啊?说话这么难听她爹娘知道么?”
芸香早就习惯了单云溪这种说话习惯,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单昭涵却头一次看见这般不怕死的单云溪,她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这么久不见,你还真是反了天了!给我打!”
不过是短短数日,单云溪这个贱女人,现在居然敢跟她顶嘴了?
单昭涵身边的丫鬟紫檀也是欺负惯了单云溪的,直接上去抬起手要扇她的巴掌。
却被单云溪一把抓住了手,她紧了紧眼睛,看向紫檀和她身后的单昭涵。
“你确定要打我?”
这时单云溪才看清了那姑娘的面容,肌肤白皙如玉,倾城容貌明眸皓齿,一双清丽的眸子此刻沾染了几分嗔怒,却更生动美艳得叫人移不开眼。
一阵眩晕,她的头忽然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许许多多碎片画面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里,每一帧每一副都是眼前这女子在欺负自己的画面。
小的时候,单昭涵抢她的东西,踢她踹她;长大了,单昭涵就让丫鬟打骂她,将她的东西全都从屋子里扔出去。
春日,单昭涵让她去采摘鲜花,却害她从山上摔下来;夏日,单昭涵罚她跪在烈日之下,直到她晕厥过去;秋日,单昭涵让她将所有的屋子都打扫一遍,她饿晕在偏僻小屋中,三日后才被人发现;冬日,单昭涵让她去收集雪水,她用手将雪盛起来,冻得没有任何知觉……
单云溪眼中流下两行清泪,这是原主对于单昭涵的畏惧,也是对于她的痛恨。
“原来你就是单昭涵……”
“怎么,现在想起来了?”单昭涵笑了笑,她这一笑有种颠倒众生之感。
只可惜,单云溪却丝毫没有感受到。
她所有的感受都是原主对于单昭涵深入骨髓的痛恨,单云溪在心里安抚着另一个自己: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一定!
单昭涵身边的丫鬟们一拥而上,将单云溪压制住,眼看着单昭涵的巴掌就要落在她的脸上。
单云溪却勾了勾嘴角,她直接一脚飞踹在单昭涵的肚子上,将她踹了个老远。
“单昭涵,你现在应该向我行礼。”她轻轻一下便挣开了旁边的丫鬟婆子,“毕竟我才是王妃娘娘,而不是你。”
单昭涵别提有多震惊了:“单云溪,你反了天了!”
单云溪冷笑一声,她看看周围这些人,有单昭涵的丫鬟婆子,也有看热闹的其他夫人小姐。这里毕竟不是合适的地方,单云溪看了地上的单昭涵一眼。
这个场子,她迟早有一天要找回来,但现在却并不合适。
单云溪没理会被踹翻在地的单昭涵,急忙去找长乐和江别情了。
她穿过好几处假山,才好不容易在一处空阔的地方找到了长乐公主。长乐公主端坐在凉亭里,旁边坐着江别情,而一众富家千金们正在跟她行礼。
这是一处小湖,平静的湖边被微风吹皱,一旁是凉亭和临时搭出来的小棚,周围都精致地蒙上了一层白色的帷幔。
而小湖的另一侧,则也是一溜的小棚,只是没有帷幔,里头坐的尽是些年轻有为的士子才俊们。
霖溪诗会一年一度,向来是南阳城最大的一场盛事,来参加诗会的人不是在城中有着身份地位之人,就是家族显赫的有为后生。
这诗会既是他们彰显自己才学的机会,也是一场各大家族之间的博弈盛宴,往往在诗会之后会有好几家公子小姐传出定亲的消息。
“这不就是古代的相亲嘛……”单云溪听着芸香介绍,便道。
“王妃慎言,咱们还是赶紧到公主那儿去吧。”芸香意指小湖边的凉亭。
芸香已经打探到长乐公主坐在凉亭里头,单云溪点点头,带着芸香走到了凉亭里头。
凉亭里头除了长乐公主,还坐了几个有身份的小姐姑娘,只是都没有单云溪这个王妃有分量,她只需要向公主行礼即可。
受了几个姑娘的行礼,她这才坐了下来,长乐公主颇为不喜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责备她怎么脱队了。这时单云溪也不好解释,只能讪讪地笑了笑。
长乐公主也没有追问她,只是让她不熟悉路就不要去外头走动了。
单云溪难得看到长乐公主对她态度这样的好,但是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长乐哪里是给自己面子,只不过是因为她现在代表着镇南王府,她这是在给司马靖面子呢。
长乐公主是这里位分最高的人,周围的富家千金都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自然也注意到了来晚的镇南王妃。
自从镇南王成亲,这还是他的王妃首次出现在她们的社交场上,一众夫人姑娘们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单云溪也大大方方地任她们打量,长乐看着又在心里点了点头。
她也就这胆量还算是跟靖儿配得上。
正在这时,突然有丫鬟掀开了帷幔,又进来了一个女子。
单云溪看过去,这不正是之前还想教训她的单昭涵么?她换了一身衣裳,发髻明显也重新绾过了。
单云溪扯着嘴角不屑地笑了笑,就见单昭涵款款上前,朝着长乐公主盈盈下拜。
“小女单家昭涵,给长乐公主请安。”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眼前这个便是单家的长女了。确实跟单云溪很不同,比单云溪有涵养得多,虽然姗姗来迟,态度却依旧大方诚恳。
可长乐的眼神却冷了下来,单家换了女儿嫁给靖儿,要说这单昭涵半点不知道,她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
她没有开口让单昭涵起来,单昭涵就只能维持着半身下跪的姿势。
这单昭涵跟单云溪不一样,她的规矩练得极好,即便是这样,动作也没有丝毫变样。
长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单昭涵,单家不过是个商贾之家,这也不是多惊艳的女子,居然还敢嫌弃她的靖儿?
真是不知好歹!
“既然来晚了,就在那里站着吧。”长乐公主状若无意,伸手一拂,看样子是准备让单昭涵站上一整天了。
单昭涵眼神紧了紧,却不敢反抗公主的命令。
她乖巧地应了“是”,亭亭玉立地站在了凉亭中,温婉柔弱的样子偏生更为吸引人了。
单云溪始终冷眼看着单昭涵,既没有出言阻止也没有趁机落井下石。
她只是看着,等着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
这么多年的临床经验,让她明白了手术时机的重要性,什么时候下刀,在哪个地方下刀,怎么下刀,这都是讲究技巧和时机的。
而她恰好,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各位!”
空地中央一个男子突然出声,坐在小亭子里的小姐们都不说话了,一时间十分地寂静。单云溪也收起了思绪,开始认真听起来。
“春城飞花,轻烟携令。今日有幸蒙长乐公主驾临,这第一令便请公主来选吧。”男子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端着个木盘呈进了凉亭。
单云溪瞥了一眼,那木盘上装着一排七八个木牌,每个木牌上都用白色的四线系了一朵不同的花卉。
就见长乐公主伸出纤纤素手,拿起了系着白色玉兰花的那块木牌。
她翻过木牌瞧了一眼,便唇角一弯微微笑了起来。
单云溪看着长乐这一笑有点儿愣住了,果然不愧是司马靖的亲姐姐啊,这一笑简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别说是单云溪,凉亭里的众小姐都看得有些呆了。
只见长乐抿嘴一笑,道:“阆苑移根巧耐寒,此花端合雪中看,以‘雪’字为令。”
单云溪瞧见那木牌上正写着一个大大的“雪”字,朝旁边的芸香小声问道:“这啥意思?”
芸香正要跟单云溪解释,旁边的江别情却突然笑了起来。
“长乐姐姐,您看王妃姐姐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行令了呢?”
“什么?我可没有啊……”单云溪眨巴眨巴眼睛,她不过是想偷偷问下芸香这飞花令是怎么个行令法,怎么就成了迫不及待了呢?
“长乐公主,我这妹妹在家可是向来喜欢这些诗词歌赋的,想必定是有些技痒,不如就让我与妹妹先来行这‘雪’字令如何?”单昭涵从众人中走了出来,看向单云溪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这个单云溪,她不过是捡了个自己不要的王妃来做,居然还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爬到她单昭涵的头上来作威作福了?
她可是清楚得很,单云溪不过是个姨娘的孩子,一出生那姨娘就死了,单云溪压根就没有接受过任何启蒙,也没有学过任何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
诸如诗词歌赋这样的,那单云溪连能不能听懂都不一定呢!
只要单云溪碍着长乐公主的面子应承下来,那她必定出丑。
这么好的机会,她单昭涵可不会白白放弃……不仅如此,她还要借着这远近驰名的霖溪诗会,踩着单云溪给自己博个才名出来。
到时候天下都会知道,单家两个女儿,大女儿是才情远扬,而作为王妃的二女儿嘛……只是个草包而已!
长乐公主有些狐疑地看了单云溪一眼,这单云溪连平常的礼仪都行不好,还能喜欢诗词歌赋?
若真是这样也好,会些诗词总比一无是处的好。
“王妃,可真是如此?”
单云溪看着单昭涵,心里想着该怎么回答长乐这问话才好。
虽说她从小背了无数的唐诗宋词,但这飞花令她毕竟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游戏规则,她可不敢随便应承。
被单昭涵看扁是小事,反正她向来也没有高看过她,要是在这霖溪诗会上给镇南王丢脸那可是大事。
还指不定长乐公主回去会怎么罚她呢,她可实在是不想听那些长篇大论的“夫为妻纲”了……
单云溪的犹豫,在长乐看来还真就有点儿像那么回事。
这单云溪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能这么谨慎的思考也就说明还是有几分把握。
看长乐公主有些心动,江别情也在旁边继续煽风点火:“公主姐姐,这可是展示王妃才华的大好时机,要是在这时候退缩,难免会让人觉得镇南王妃怯懦无才啊……”
长乐公主一听讲别情拿出自己弟弟的名头,就不禁点了点头,绝对不能弱了靖儿的名头。
“你便去吧,能接多少算多少,接不上的就让别情继续。”长乐公主欣慰地拍了拍江别情的手,这江家的姑娘别的不行,诗词可是她亲自考察过的,也能补上这个面子了。
江别情向着长乐公主笑了笑,她就等着长乐公主这句话呢。
到时候单云溪出丑了,她正好来救场,不仅能在众人面前留个才名,在长乐公主心里的印象也会更好。
场间位分最高的公主都发话了,单云溪看着虎视眈眈的单昭涵,还有在一旁煽风点火的江别情。
敢情这里的人个个都想看她出丑还是怎么的!
单云溪无奈地摇头笑笑,再抬头时眼中骤然闪现一丝锐利。
她虽然不想惹麻烦,但是这麻烦偏偏要找上她,那她也不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