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曲终宴散。
宋芸婵和梅霁月回到营帐,秋山夜冷,帐子里寒意逼人,两个小姑娘生了炉子仍觉得不够,索性挤到一张床上依偎着取暖。
“霁月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很胖?”宋芸婵睡不着,翻了个身,戳了戳梅霁月纤瘦的胳膊。
“谁说你胖了?”
“皇后娘娘。”
“你很在乎别人怎么说?”梅霁月转过身来看着她。
宋芸婵垂下眼睫,“也、也没有。”
瞧她这幅扭捏的样子,梅霁月轻嗤一声,“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没想到你竟然会在意这个。”
“一、一副皮囊?”宋芸婵被她老道的措辞惊呆了。
秋风飒飒的夜里,梅霁月的声音格外阴凉,“难道我说的不对?这花架子除了给旁人看一看,还有什么用处?我告诉你宋芸婵,我们虽然是女孩儿,可不论男女,行走在这世间,靠的是腹中学识、脑中才干,而不是这外在的躯壳!下次谁再敢说你,你就给我好好地驳回去,少在这里唉声叹气惹人烦,否则可别自称是我梅霁月的闺友,我嫌丢人!”
“可是那人是皇后呀。”宋芸婵被她冒火似的目光吓得往后一缩。
梅霁月毫不退让,“皇后又怎样?皇后就能随意批判还不让人辩驳了?天下可没这般道理!”
宋胖妞虎躯一震。
万万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最是稳重端正的梅小闺秀,骨子里竟然还是个热血青年、噢不、热血儿童呀!
第二日一早,两位小姑娘换上窄袖束腿的马服,跟随大部队来到营帐北侧的林子里。
“这就是御林军给咱们划出来的猎场?”柳五方一身绯色锦袍,人群中十分扎眼。
齐寰瞧见远远值勤的兵甲,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儿了。孤昨日已经答应了母后,今儿会猎只獐子给她进补。”说完,眉梢一挑,狭长的凤眼定定地看着柳五方。
柳五方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殿下放心,不就是头獐子么,包在我身上!”
“好兄弟!”
台上的顾院长照例啰嗦几句,最后叮嘱道,“注意安全,酉时前一定要回来!”
“噢——打猎喽——!”
学子们像是脱笼的羊驼,撒开两条腿朝林子蹿了过去——是的,为了防止意外,书院并没有给他们配马。
宋芸婵自重太高,还没跑出几米就被人群远远甩在了后面。
“我、我不行了,你先去吧。”
梅霁月拖住她的胳膊,“你不是要减肥吗?别浪费机会!”
“你昨儿不还教育我这只是副皮囊而已吗?”
梅霁月一本正经,“既然有些事情是我们可以改变的,那为什么还要留给别人指责?”
宋芸婵对她敏捷的脑回路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我真跑不动了,你先走吧,沿途给我留下记号,等我缓过来再去找你。”
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林子深处,宋芸婵才觉得双腿恢复一丝力气,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追了过去。
这片林子翠色葱郁,杂草嶙峋,最适合野兔野鸡一类的小型动物生活。
宋芸婵从背篓里拿出一张小弓,边走边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准备随时出击,猎点几只野味回去解馋。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