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糊涂!怎么就听了你这闷丫头的话,明知爷奶偏心,还偏偏在现在提出分家,现在不止我们三个吃不饱,连娘和弟弟都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家里连口锅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我们非冻死在这里,现在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五丫接连两个如何是好,可见心中懊悔,爹爹不在了,娘亲又昏迷,她本该是三房的顶梁柱。但今日脑子一热竟然听了平日里傻乎乎的小七的话,提出分家,才落得现在的下场。
看看这四处透风的屋墙,岌岌可危的屋顶,别说今年冬天,她们连今日都顶不过去。
七丫正待劝解,却听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唤,边说边进了屋子,
“五丫,马奶奶和你四婶子来看看你,顺便给你些不用的东西。这铁锅是马奶奶家以前的锅子,快不行了,打了新的便也没用过,给你先应应急。
还有这两个碗,你们轮流着用,这床旧被子是你四婶子给你们的,你们盖着能暖和些,你们以后要记得你四婶子的恩情。”
四婶子是河沟村吴老四的老婆,时间长了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大家就是老四媳妇,四婶子的叫着,她是个有些干瘦的女人,此时正不好意思的摆手,
“不用不用,都是破被子,除了扔也没人要。”
这话也不是谦虚,这床被子补丁盖着补丁,已经完全看不到原来的颜色,里面的夹层倒是不少,只是都已经僵硬了,确实是一床旧被子。
但现在这床旧被子就是三房五个人的救命被子,雪中送炭正是如此。
“这里还有些高粱米,你也拿着,还有这些干柴,给你娘和弟弟妹妹熬些热乎粥喝,多少能顶些日子。
马奶奶能帮你们的就这些了,以后的日子……唉,难啊。”
马氏和四婶子都是一脸的同情,这家里病的病,小的小,就一个五丫还是个丫头,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多谢马奶奶和四婶子,你们的恩情五丫一辈子都记得,七丫和八丫也会记得,日后我弟弟也会记得,等家里条件好了一定报答马奶奶和四婶子……”
她唠唠叨叨一大丢,却仍是觉得不够,索性身子一矮,直直的跪了下去,这个头是今日她唯一一个心甘情愿的头。
“快起来快起来,你是个好孩子,天色不早了,我和你四婶子还要回家做饭,你也快熬粥去吧。”
说罢便带着四婶子离开,两人脚步匆匆,似乎真的是急着回家做饭,只是两人却齐齐抬起衣袖擦拭眼角,女人,总是看不得这般情景。
两人走后五丫也没有再说什么,她熬了一锅浓浓的高粱粥,给小七小八一人喂了一碗,又勉强给弟弟喝了些汤水。
她不知道弟弟能不能喝,但是这是这个破屋里最好的吃食,最后才将宋大夫给的一片人参熬进剩余的粥中,给依旧昏迷的秦氏喂了下去。
将小七小八和衣塞进被窝,自己也小心的抱着弟弟钻了进去,这样寒冷的冬夜,希望他们一家人能挺的过去。
七丫听着耳边八丫均匀的呼吸声,缓缓的睁开双眼,无神的看向茅草屋顶,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镰刀般的弯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轻笑一声。
她来这里一天了,整整一天,她不是五丫,而是来自现代的叶安安,一个出生孤儿院的白领。
父母不祥,身世不祥,孤儿院的叶院长收养了她,起名叶安安。她成绩很好,却没有上大学,十六岁辍学打工帮叶院长一起养活孤儿院的孤儿们。
二十年的时间她什么都做过,忙忙碌碌的也挣了不少钱,这不前些天三十六岁生日,正好签了一个大单子,便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套三居室,打算让自己有一个家,还买了好些东西打算回去看看叶院长和孩子们,谁知……
呵呵,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不可思议,她死了,忽然就死了,路上走的好好的,忽然便觉得脑中一片轰鸣,之后便倒地不起,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说她这是太过劳累,忽然猝死,之后便再无知觉。
等到她醒来,便是昨日夜晚,当时头痛欲裂,她还以为那些人胡说八道,她叶安安奋斗这么多年,好日子还没过,怎么能忽然猝死呢?
她觉得饿极了,便想叫护士,谁知不管怎么摸都摸不到呼叫器,也摸不到灯,只摸到了一条皮包骨头的小腿。
当时她都懵了,以为自己是撞鬼了,猛地坐起身想要求救,也不知是起的太猛,还是七丫身体太弱,又是一阵头晕眼花再次昏迷,七丫的记忆与叶安安的记忆就此融合。
七丫是河沟村叶家的第七个孩子,叶家有当家人叶老爷子和叶老太太,叶大伯叶树生和妻子张氏,育有一子叶耀祖,一女叶春娇。叶二伯和妻子何氏,育有两子叶大宝和叶二宝,一女叶四丫,叶家三房就是叶安安所在的这一房。
爹爹叶山和村民出去挣钱,一个月前同行的人回来了,却说叶山为了逃避山匪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但毕竟没有找到尸体,叶家便也没有发丧,只是本就生活艰难的秦氏和三个女儿更是被叶家欺辱。大冬天的冷水洗衣做饭,还要劈柴打扫,一个月下来,几人硬生生瘦成了皮包骨。
昨天夜里,七丫实在是太饿了,便想去厨房找些东西吃,谁知便看见了叶二宝在偷吃小姑叶花的蒸蛋羹。这蒸蛋羹在叶家是个金贵东西,基本只有老来女叶花能吃到。
叶二宝也发现了他,他比七岁的叶七丫大两岁,身材更是随了他娘何氏。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便是栽赃,他将吃剩的碗强行塞到了瘦小的七丫手里,然后大喊七丫偷吃蛋羹。
叶老太太随之赶来,狠狠的便给了七丫一个耳光,秦氏听见赶来阻止,推搡间秦氏差点被叶老太太推到灶台角上。七丫去救,却当了秦氏的垫背,身高刚到秦氏腰部的她,头正好撞在石制的灶台角上,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