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许副校长宣布一声:“各位老师们,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请老师们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安子豫从座位上一跃而起,顾不上周围朝他投来的询问的、质疑的目光了,顾不上同事们窃窃私语的评论了。他一个箭步冲向会议室出口,紧走了几步,追上了林正校长。
“校长,校长,请您留步!”安子豫快步向前跑去,那儿,林正校长手持着刚才宣读的那份文件,正跨在他的轻骑的坐垫上,欲发动马达。
见子豫跑来,他停止了踩马达的动作,从轻骑上下来,把车子停稳。
林校长五十出头,留着小平头,个子不高,一双眼睛特别有神。他是个顶和蔼、责任心相当强的骨干级领导,对于业务工作,一丝不敬,平时在校园内,但凡遇到教师,都会事先微笑表示问候,因而,他是威严之余,是相当有亲和力的。
这当儿,他就站在子豫面前了,他别转过身来面向他的员工,脸上同样现出了同情。
“子豫?”
“我想弄明白,为什么我会被撤职掉。”子豫问道。
“刚才会议上,难道你没有听清楚吗?”校长不答反问。
“校长,我没有办校处辅导班呀?”
“那为什么有人会举报你校外办辅导班呢?”
“是啊,校长,我也搞不明白,办托教班的是我妹妹,怎么反倒变成我了。”安子豫不甘心,校长常跑教育局,这方面消息是比较灵通的。
“有群众拿相片到教育局举报了。喏,文件在这。你自己看去吧!”林校长说着,把刚才那份在会议上宣读的文件递到子豫手上。
子豫接过文件,打开封面,一张他在“红蓓蕾”托教中心大厅辅导一群学生的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彩色的图片,上边人物场景,分外清晰。
他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响,他抚了一把自己的额头,那上面有零星的汗珠正往外冒、冒、冒。虽然时令已是深秋,他却止不住身上一阵紧似一阵的发热。
图文并茂的一份文件,仅这一张图便已经证据确凿了,图片下面写了什么文字,他再没有心思看下去了。
这张纪实图片在整个锦城市一经发布,纵使他有千般理由,也是百口莫辩了,方件敲定,离职已是铁定的事实了。
“仔细想想,最近在学校有没有做违纪违规的事?”校长问道。
“没有啊!”安子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没有逼学生买课辅材料?”
“没有。”
“有没有强调学生到你妹妹办的托教班去补课。”
“哦,没有的,校长,我敢对天发誓,我妹托教中心的宣传事宜都是靠分发传单元,广而告之,我并没有参与半毫,更不曾在班上强制学生过去补习。强扭的瓜不甜,我也知道,这样对自己影响不好。”
“这就奇怪了。”校长停好摩托,一只手捂住了下巴,作沉思状。稍停片刻,他叫了起来,“一定是你得罪了哪位家长,那家长把你办托教班的事上报教育局了。”林校长伸出手,轻拍了下子豫的肩膀,“安子豫,你再仔细想想,你妹妹办托教班前前后后,你到底有没有在班上强制学生过去补课没?”
“没有。一定确定以及肯定没有!”安子豫在脑海里迅速搜索了一遍,笃定地说道。
“那么,平时有没有体罚学生?”
“休罚?”安子豫愣了一下,是那个连智杰吧!他想起来了,上周那连智杰的爸爸冲进会议室欲挥拳揍他,难不成是那家伙搞的鬼,“好像有过一个。”
“孩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林校长叹了口气,“平日里在会议上,许校长和我一再强调你们不要体罚孩子,不要变相体罚学生,你们这些年轻人哪,总是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出。这下好了,出大乱子了,估计是那遭体罚的学生家长悄悄拍了照片举报上去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没有办法帮助你了。”
安子豫默默不语地站在那里,他面如土色,林校长后来再说了什么,他再没听清楚,只木然地与他挥手道别,木然地看着他跨上轻骑,踩响马达,慢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