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系的方阵里,纪静和她的室友们目瞪口呆,随即,反应过来后的纪静脸颊迅速涌上一抹红晕,不知不觉垂下头,掩着小嘴悄悄的笑,而旁边的李妙等室友则抱着她的肩起哄。
“哈哈,太有种了!纪静,说实话,你真应该答应他的,这家伙不是一般人,一般人绝对不敢在全校师生面前这么说。”一位名叫周妍的室友单手搂着她的肩大笑道。
纪静一边笑一边无力地叹息:“他疯了……”
周妍哼了哼:“纪静,别矫情了,赶紧从了他吧,你若再矫情,别怪我横刀夺爱啊,哈哈,以前怎么没看出这哥们儿这么有种,有意思!”
纪静淡淡地笑:“如果你横刀夺爱能把他夺走,我倒要庆幸没答应他的追求了,容易被抢走的男人,我纪静不稀罕。”
“哎呀,跟你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嘛,不过说真的,我感觉何岩跟别人不一样,今天他在这个场合不遮不掩当众说了这番话,表现得特别爷们儿,从今天起他算是在整个京大出名了,不知多少狂蜂浪蝶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保不准马上会出现倒追他的小浪蹄子,纪静,你如果真对他有意,别错过。”周妍神情严肃地道。
纪静神色一怔,再次望向台上的何岩,目光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很快平复了情绪,仍旧淡淡道:“还是那句话,容易被抢走的男人我不稀罕。”
周妍紧追不舍:“所以你和他便一直这么暧昧下去?”
纪静想了想,道:“牵了手,就是一辈子,所以牵手之前一定要想清楚,确定余生无怨无悔了再接受他,我这辈子没兴趣过尽千帆,唯一一次的抉择,我希望自己能慎重,这是对自己负责。”
周妍目瞪口呆:“你……怎么会有这么老土的观念?谁说牵手就必须一辈子的?都什么年代了!”
纪静认真地道:“不管什么年代,我都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
…………
礼堂的喧闹仍在继续,校领导们的眉头越皱越深,汪主任气急败坏,指着台上的何岩怒喝:“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你表白来了吗?给我下来!”
何岩不慌不忙地正视着他,道:“汪主任,喜欢一个女孩不是丢人的事,为什么不能说?孟子说,‘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人生的每个年龄阶段都有他应该做的事,我喜欢一个女孩,正是我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我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汪主任深吸口气,努力维持平静的语气:“你,马上下来,我不处分你。”
何岩为难地看了看手中的稿纸:“可我还有八百多字的检讨……”
“不要念了,马上下来,立刻!”汪主任厉声道。
能屈能伸大丈夫,何岩立马躬身道:“好的,对不起,我马上下来。”
正要转身下台,何岩忽然顿了一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近话筒,道:“我还有最后一句,那位我心爱着的姑娘,我不会放弃追求你的!好了,完毕。谢谢大家。”
趁着汪主任暴怒之前,何岩飞快闪身跑了,台下一阵轰然大笑,接着便是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汪主任大感丢脸,气得不停跺脚,台下第一排的校领导有的皱眉,有的则浮起淡淡的微笑。
年轻,真好。
是啊,年轻真好,肆无忌惮张扬个性的同时,也在努力地成长,长成大人的模样,学会大人的思维模式,心底里那道青春的影子仍然意犹未尽,像孩子最心爱的玩具,然而孩子终究要长大,再心爱的玩具也不得不舍弃。
走出象牙塔之前,每个人都在努力习惯这种润物无声的蜕变。
何岩也在努力习惯,尽管他并不喜欢社会上那些大人的为人处世的方式,可是仍然不得不妥协。那些年站在操场上借着八分醉意大声喊着心爱姑娘的名字,放言“为了你我愿与世界为敌”的狂言,事实上都是年少轻狂的不自量力。
没有人能与这个世界为敌。你只能苦苦坚守,或是黯然妥协。
…………
回到宿舍,何岩照例得到了室友们热情如火的掌声,顺便傲然收下了三双不争气的膝盖。
“爸爸,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优秀?!”最没节操的林柳满怀激情地道。
何岩爱怜地轻抚他的狗头:“傻儿子,爸爸的优秀是天生的。”
林柳非常配合地道:“那我为什么没有你这么优秀呢?”
何岩沉吟片刻,黯然道:“家门不幸,基因突变……”
“你妹!”林柳怒了,像一头小牛犊子顶在何岩的胸膛上:“说你胖你还喘了是吧,会说人话吗你。”
何岩宠溺地揉着他的狗头:“你突然这么客气,我实在是盛情难却……”
孙浩横插过来,拍了拍何岩的肩,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牛逼!是条汉子,哥们儿谁都不服,这辈子就服你了,今儿你算是又出名了。”
何岩忧伤地道:“我检讨还没念完呢……”
“差不多得了啊。”孙浩大笑:“你没见今天汪主任那张脸,都绿了,何岩,你今儿上台念检讨之前是不是就打定了主意要闹事啊?”
何岩愕然:“我闹什么事了?”
室友们亦愕然,孙浩目瞪口呆:“难不成你觉得今儿念检讨念得挺正常?”
“不算正常,即兴发挥再次表了个白而已,可也不算闹事吧?我骂人了还是打架了?”何岩皱眉,神情有些不爽了。
众人沉默,半晌后,王辰良幽幽地道:“咱们是不是调整一下脑电波频率?总感觉跟这货聊天思路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众人纷纷赞同。
孙浩叹了口气,道:“今儿你闹了这么一出,现在真不知道系里会不会加重你的处分了,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女孩儿表白确实挺爷们儿,不过校领导和系主任恐怕不会放过你,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林柳也愁道:“孙浩说的有道理,何岩,你今儿事情干得挺爷们儿,但不得不说,你太冲动了。”
何岩眨眼:“有这么严重?”
林柳瞪了他一眼:“你说呢?现在咱们已是大三了,眼瞅着明年就要离校实习,若是这次处分记入了你的档案,毕业后找工作可就悬了,”
何岩悠悠地道:“相比将来的前程,我更愿意自己的人生不后悔,不希望将来有一天老了,躺在病床上回忆青春时懊悔自责,如果当初勇敢一点该多好,当初主动一点该多好,我不希望看到那样的自己,很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