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战王适婚嫁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又兹闻礼部尚书千金顾落梨品貌出众,知书达礼,堪称天造一对。为成人之美,特将顾落梨许配战王楚之寒,于七月初八完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监正。另,赏赐顾落梨白银千两,府邸一座。钦此。”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最红的太监,王公公。多少人抢着巴结,还不一定排得上号。足以见得皇上对这门亲事的重视,这也是顾府的荣耀。
“臣女顾落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落梨跪着双手接过圣旨。
顾府众人皆跟着齐,“皇上万岁万岁万岁岁。”
王公公将皇上赏赐的银两与地契交给循儿,顾落梨示意循儿,循儿立刻拿出三锭银子悄悄给王公公。
王公公赞赏地看了眼顾落梨。
王公公临走时,顾正明又给了些银子给他,他看顾府的目光也温柔了些。
“七月初八正是你及笄日子,看来皇上对这门亲事很满意。”所以才想要顾落梨快些嫁给战王楚之寒。
顾落梨淡淡一笑:“婚礼之事,就有劳爹爹了。”
“应该的,应该的。”顾正明看着顾落梨,慈祥地笑道。
看着顾正明对顾落梨的宠爱,张氏与顾知雅心中皆是气不过。
“恭喜嫡姐,即将成为战王妃。”顾正明离开后,顾琴瑶拉着顾落梨的手,开心道。
“听说战王冷血残暴,有克妻之命……”顾莹莹还未说完,一旁的李姨娘立刻呵斥道,“莹儿,别没规矩。”
自己不就说了实话吗?顾莹莹见自己的娘语气这般凶,顿时有些不满,咬了咬嘴,脸上带着一丝不甘心地看了眼顾落梨,“我说的是实话,别人都这么说。”
她就是看不惯才回京的顾落梨,竟能被顾正明那般宠爱。
顾落梨轻轻从顾琴瑶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顾莹莹,笑容疏远而浅淡:“我以为三妹饱读诗书,却没想到还深信这些市井之言!这不是你一女子该议论的事,否则与那些长舌妇有何区别?”
“你……”顾莹莹还想说什么,顾琴瑶立刻将她拉走。
“这丫头一向口不择言,大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战王妃之位,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李姨娘一心化解自己女儿带来的尴尬。却没注意到张氏将她对顾落梨的态度看在眼里,张氏目光中瞬间闪出一丝凌厉。
“原来李姨娘这般看中战王妃之位,早知晓我就让老爷禀报皇上,将琴瑶与莹莹嫁给战王。”张氏冷眼对李姨娘说道。
李姨娘微怔,面色依然是温柔地笑:“若琴瑶与莹莹快要及笄我倒是很乐意,不过她们年龄若小,老爷愿意,皇上还不一定同意。所以若书谢谢夫人的好意。”
李姨娘名为李若书,家族皆是书香门第,甚至还出过状元。只是如今家族落没了,否则也不会为妾。
“不过你同意,战王未免看得起她们。李姨娘你放心,待琴瑶与莹莹到了婚嫁年龄,本夫人定会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张氏在暗示李姨娘,顾府是她做主,顾琴瑶与顾莹莹的婚事都是她说了算。李若书敢与她作对,简直是找死。
李姨娘听懂了张氏的威胁,心有不甘,却只能默不作声。
顾落梨心中冷冷一笑,开口替李姨娘解围,对张氏道:“我的婚事已定,接下来就轮到二妹了,夫人可有中意的人?不妨说出来听听。”
张氏敢说顾知雅与三皇子珠胎暗结的龌龊之事吗?她就故意这般问。
“你二妹若有喜欢的人,我觉得满意定会成全。”张氏拿着手帕擦了擦额头因天热出的的细汗,意味深长地笑道,“落梨,你还是关心好自己的事,这两个月你可不能出错,否则丢的不只是顾府的脸,更丢战王的脸。”
顾知雅对张氏的计划心知肚明,又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心中暗喜。语气温柔道:“娘,你可别给大姐太大的压力,毕竟王妃不是那般好当。”
“王妃不好当,未免皇妃好当?”顾落梨看着顾知雅,笑容深沉。
顾知雅与张氏心中一惊,莫非顾落梨知晓何事?两人对视一眼,张氏立刻黑着脸,训斥道:“落梨,话可不能乱说,若被别人听到要落人口实。”
“这里就我们顾府的人,如何传出去?莫非有人想要害顾府,害自家人?倒也难免,毕竟人心难测。”顾落梨每一句话都说给张氏听,张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顾落梨趁张氏还未说话之前,立刻说道:“夫人与姨娘继续聊,落梨先行告退。”
说完便带着循儿离开。
顾落梨让循儿去找钱庄老板,将白银换成银票,自己将地契放在床铺之下。
给自己泡了杯上好普洱,便坐在书桌前练字。一张白纸之上,赫然出现一首诗。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是纳兰性德的《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在现代,她虽是雇佣兵,但是除却执行任务时,她大多的时间都拿来看书与练字。
要说古诗人里,她最喜爱的还是纳兰性德。虽是男子,却带着与生俱来的悲天悯人的心性。
她明明是个冷漠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却偏偏喜欢纳兰性德这种柔情悲伤的诗,还真是讽刺。
次日午后,顾落梨正在竹林深处制作木桩,用来练拳。循儿急匆匆的脚步便响起,顾落梨拍了拍衣裙,走出竹林。
循儿正好迎面向她跑来:“小姐,战王来了,还抬着好多聘礼。”
“战王亲自来?”顾落梨洗了洗手,又理了理发髻,向前院走去。
循儿跟在她身后诧异地问道:“小姐,你不换身更好看的衣裳吗?”
“无妨,战王是来下聘礼不是来看衣裳的。哪怕我就是穿得破破烂烂,他也不可能因此退婚。”这张脸长的也就这样,太过分去追求外表,倒不如多要求内在。
“小姐说的是。”小姐容貌虽比不上二小姐,但气质是越发出众,在循儿心中,小姐无论怎样都好看。
到达前院时,只见院子放着二十个大木箱,木箱之上绑着一条大红花,两排官兵在一旁等候着。
顾落梨领着循儿踏进大堂,战王坐在正上位,顾正明与张氏坐在左下方。
顾正明带着笑与战王交谈,战王却漫不经心地回复。
“臣女顾落梨拜见战王。”顾落梨行了礼,落落大方。
“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且无须多礼。”战王楚之寒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一杯陈年老酒,经历了无尽岁月。
又见战王一身黑色蟒袍,身材高挑挺拔,当真算得上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战王最特别的便是双眸,深邃似无底洞,让人看不透,表面平静似湖泊,深处却暗潮涌动。
“多谢战王。”顾落梨抬起头,刚好与战王四目相对,可惜谁也没看出谁的情绪。
“顾大人,本王的婚事你可要办的风风光光,皇上口谕,一切事宜不必先承禀皇上,与本王商量便可。”楚之寒语气平静且淡然。
顾正明立刻点头道:“是,是,下官遵命。”
“本王此次来,一是送聘礼,聘礼有多件进贡之物,稀有之物,这些本王希望未来王妃能亲自收下。二是为了和未来王妃联络联络感情,不知顾大人可准许?”楚之寒特地将亲自收下这四字语气加重。
顾落梨心中了然,只是送聘礼,战王大可不必来顾府。此番他亲自前来肯定是来给她撑面子的。可是为何呢?
“准许,当然准许。”顾正明生怕怠慢了这位王爷,立刻对顾落梨道,“落梨,你就带王爷去顾府各处转转。”
“是,爹。”顾落梨也想知晓楚之寒在搞什么鬼,乖巧应道,“王爷这边请。”
没让循儿跟在身后。顾落梨自顾自走着,楚之寒便跟在她身后,沉默无言。顾落梨能感受到,楚之寒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直到走到后院的湖边,微风轻吹着柳枝,柳枝划过湖面泛起丝丝波澜,片刻又平息。
顾落梨站定,楚之寒与她并肩,比她高出约莫一个头。
“不知战王有何话要说?”培养感情是假,想从她身上打探什么才是真。
楚之寒看向湖面,目光深远而悠长:“是你救了云骁?”
顾落梨挑了挑眉:“他为何会告诉你?”云骁不是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吗?果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楚之寒冷冷一笑:“他受了伤本王看得出来,况且他不敢隐瞒本王,毕竟你是本王的王妃。”
云骁回来时楚之寒便看出云骁受了伤,在他的追问之下,云骁便一五一十说了。
他救过云骁一命,云骁便一直跟着他,云骁能瞒得过所有人,唯独无法瞒过他。
“虽不知你为何会同意与我的亲事,但既然你知晓这件事也无妨。”顾落梨倒也不怪云骁。
“你不怕本王?”京中女子听到他的名字都有些害怕,几个小公主见了他就更像老鼠见到猫一般,唯独顾落梨,语气淡然。
而且顾落梨双眸很平静却又好似藏着万千汹涌,就连阅人无数的他,都看不出顾落梨所想。
果然如云骁所言,这个女子很特别。
“我们是同一种人,我又威胁不到战王,我为何要怕战王?只不过战王地位比我高。未见之前对战王也算有诸多幻想,见了之后倒觉还不错。”顾落梨是二十一世纪而来,对地位自然不会有特别大的概念。她只是实话实说。
楚之寒丝毫不曾将她当成臣女,从与他说话开始,她就感觉到楚之寒特意把自己放在与他平等的位置。楚之寒虽然冷漠,但心思细腻,珍惜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