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华云所料,小福子回了乾清宫,便把锦林殿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沈黎。
沈黎眉峰一挑,“她说害怕连累这些宫女,所以不用她们?”
“华云郡主是这么说的。”小福子低着头,察觉沈黎的情绪有些莫名,似乎是对华云郡主起了兴致一样。
“那就安排她们到各个宫殿去吧。”沈黎倒不在意这些事情,他感兴趣的只是华云所说的话。
害怕自己反王之女的身份会连累那些宫女?那女人看着可不像会害怕的样子,都敢和自己讨价还价,哪里会是胆小之人?
小福子只低着头应是,转而提起皇后的事来。
“奴才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皇后娘娘竟然早已派了人要华云郡主到未央宫去,还因此闹了不快。”他倒没有说得很详细,只一句话,便叫沈黎明白了个大概。
沈黎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朕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替别人说话了?”
“奴才哪里有替别人说话?皇上不爱听,权当奴才没说。”小福子看沈黎的神情,知道他并不生气,才大着胆子回道。
沈黎冷哼了一声,倒也真的不生气。
想起皇后的时候,心里难免多了一分烦躁。
他当初年少即位,为了稳定朝堂,才娶了元太傅的女儿做皇后。
不过皇后的性子却不讨喜,除了初一十五,沈黎从不往皇后的宫里去。
现在华云才刚进宫,皇后就急不可待的让人邀请她到未央宫去,不过就是为了打压华云罢了。
真是个看不清楚大势的蠢人!
沈黎心里暗骂一声,不知道元太傅怎么教出来皇后那样的人,面上却还不能撕破了脸皮。
他沉思片刻,对着小福子吩咐,“传朕口谕,华云郡主一路从华王府至皇宫,舟车劳顿,甚是疲乏,后宫诸人不得前往锦林殿打扰华云郡主休息。”
小福子有些惊讶,皇上竟然会下这样的口谕。
不过他到底是宫里的老人,知道在皇上的面前该怎么样表现,于是仍旧笑呵呵的领了旨意,往各个宫殿传口谕去了。
口谕传到锦林殿的时候,华云打了个哈欠,双眼却亮亮的。
“华云多谢皇上体恤。”她笑着向小福子说道,面上一片感激之色。
想不到沈黎办事挺靠谱的啊,这么快就会为自己着想了,看来自己用华王府的金库换取沈黎的保护,这一步棋走的很是正确。
和华云的高兴不同,皇后在未央宫听到这个口谕的时候,气的砸了手里的碧玉杯子。
“皇上这是在打本宫的脸!”皇后胸口上下起伏着,坐在椅子上,脸色沉沉。
锦荣也不去收拾地上的碎片,面色也不好看,“无缘无故的,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一定是华云那个贱人跑到皇上的面前去告状了!”
“贱獠!”皇后狰狞着脸,咬牙切齿吐出这两个字来。
她生在太傅家,学的是诗书礼仪,骂人的话翻来覆去也就只有那么几句。
骂了之后仍旧觉得不解气,“本宫就不该向她示好,让锦钰送什么补品过去,应该直接让人将她拿来,打个二十板子,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这次是咱们大意了,谁也想不到皇上会下这样的口谕。”
锦荣低着头,眼里满是愤恨。
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反王之女,入宫当天竟然能够让皇上都为她撑腰,这可就棘手了。
皇后贝齿咬着红唇,华贵端庄的脸上满是羞愤狠厉。
“好一个华云郡主,入宫第一天就让本宫丢了脸面,倒是个有本事的!”
她从小到大,还从未这样丢脸过!
皇后眸底阴沉万分,不时闪过毒蛇般的光芒。
沈黎却完全不知道未央宫这边的情况,他向来不怎么喜欢皇后,自然也就没人向他汇报皇后的情况。
他从乾清宫出来,日光洒在他的身上,将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本是为了处理政事才去的御书房,但当沈黎坐在案桌前的时候,眼前却浮现出华云娇笑的脸来。
他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儿,虽然跪在地上,目光中却带着一丝倔强和势在必得,那般的明媚张扬,偏偏又用温和的笑来伪装自己,真是个人让想探究的女人。
这般想着,沈黎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笑?
沈黎猛然惊醒,华云那个女人竟然已经能影响自己的情绪了吗?
他眸光变幻不定,面上却波澜不惊。
片刻之后终究是收敛了烦乱的心神,从高高的奏折上取下一本,开始专心的批阅起来。
这段安静的批阅奏折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华云在得了口谕之后,越发的有恃无恐,拿了银钱指使着宫里的宫女太监给她置办各种物什,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
各个宫殿的人可都是知道了皇上刚才的口谕的,自然不敢怠慢了她。
可各种物什的置办又须得经过内务府,来来回回的人搬着抬着扛着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闹得皇宫都有了几分嘈杂。
“皇上,您看华云郡主的要求......”内务府总管满头大汗,他因为华云郡主的事情,半天下来嗓子都快哑了,可那华云郡主还没折腾完,皇后看他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了!
不得已,他只好跑来皇帝这里,看皇上的意思行事。
沈黎放下了手里的奏折,抬眸看他一眼,“随她去吧,她要什么你就给置办什么。”
说罢又拿起了奏折。
内务府总管一脸苦相,却只能应了声是,接着置办东西去了。
皇后听着那些嘈杂的声音,手里的清单醒目刺眼。
“织锦多格梳妆盒,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呵,她华云一个反王之女,用的倒都是精贵的东西,皇上竟然还默许她这么做!”
她松开手,清单便落在地上。
正要喝杯茶压下火气,突然想起华云用的芙蓉白玉杯,便觉得自己这新进贡的杯子怎么看都不顺眼。
“欺人太甚!”
她手一扫,杯子便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响声,开裂破碎。
破碎的杯子躺在地上,碎瓷片映出皇后那张扭曲嫉恨的脸。
因为这件事感到愤怒的,可不止皇后一个人,德妃的宫殿也不平静。
那里倒是不像未央宫一般嘈杂,但却气氛压抑,宫人全都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德妃脸上扯出一抹冷笑,“倒是本宫小瞧了她,一天之内让皇上两次为她做主,这等本事......早早除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