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邀来的客人,这御膳房的人,哪敢怠慢呀!”
华云淡淡的笑了笑,便把面前的金玉碟子推到一旁,拿过张嬷嬷递过来的象牙白玉雕盘,这可是华阳府专用的,在盘子的底部,还刻有一个“华”字。
而坐在一侧的沈黎,深不见底的黑眸突然一沉,视线落在了那盘底,“你父亲倒是个会享受的,知道把这天下最好的,都往自个身边拢。”
“我父亲就算是再能耐,到头来,自己的命,还不是拢到皇上手里了?”
华云句句都如带刺的玫瑰,直戳沈黎的心窝子,他不在乎父亲被杀,也不在乎和仇人一桌用膳,但谁都管不了自己这张嘴!
自古以来,欠钱的都是爷,这借钱的才是孙子,可到了咱们华云郡主这儿,那可就要另当别论了。
“皇上,您啊,有事儿没事儿的,还是多瞧瞧小姨,免得她一个劲儿的在外面絮叨,说您冷落了她。”
“贤妃?”
沈黎提到这后宫的众嫔妃,脸上的厌恶之色便不加掩饰,这神色尽数都收在华云的眼底。
“她安分守己便罢,若是不肯踏实,便……”
“如我父亲那般?”
华云从始至终都不相信,父亲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去做那谋朝篡位的奸臣。
他与先皇打下这一片江山,为的便是想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安享晚年,即便华王府奢华一时,但那也是华王该得的。
当年,先皇江山未定,华王率领一千精兵,抵抗外族万人雄狮,他断了一条胳膊,而大漠,便就此定都于怀华!
“皇上,天底下的君王,莫不是一个样子?要在这皇位上,就想着该如何过河拆桥!”
华云拾起桌子上的金筷子,夹了一片海胆,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随即,一只手挡在嘴边,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把海胆片放于嘴中细嚼。
沈黎的视线一直落在华云的身上,眉头皱得更紧,眉心处略微有些泛白,攥拳放在桌面上的手,也爆出了青筋。
而一直伺候在华云身边的张嬷嬷,也为自家小姐捏了把汗,便是把手探到身边,偷偷的拽了拽她的袖口,好一通挤眉弄眼。
但华云只当做没瞧见,继续吃自己的饭,权当身边坐了一只哈巴狗,只会叫唤,不会说人话!
“华云,朕……”
“皇上,您是来借钱的,我是借你钱的,这谁上谁下,该是清楚的吧?”
华云把手中的金筷用力放在桌面上,双手撑着桌沿儿,猛的从玉圆凳上站了起来,快步往内室的方向走去。
沈黎从未被人这般戏耍过,心中怒火中烧,也不再纵容华云以下犯上,便立刻追上前去,一把揪住她的纤细手腕,言语犀利!
“华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可明白?”
“哼!”
华云嗯哼了一声,视线瞥向被放在百宝嵌阁里的借条,冷声说道,“皇上,您若是做个昏君,大可以强抢,没必要给自己找那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您若是想要做明君,就得有个明君的样,回头若是让人瞧见,您不过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所以被人欺负一世,但老天可怜华云,让她从新活这么一回,就坚决不能再做回那任人捏的软柿子!
更何况,华云之所以心甘情愿的留在宫中,便是要揪出那陷害父亲的罪魁祸首,为华家几十口人报仇,决不能让他们做无主冤魂!
华云是华王府唯一的血脉,而自己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全都死于李峰的刀下。
就连大哥刚刚满月的儿子,李峰都不放过,这家伙简直禽兽不如,只罚了他半年的俸禄,根本无法让华云咽下心中这口恶气。
所以……
“皇上,劝您一句,要做明君,想要削藩,就得把身边的小人赶尽杀绝!”
华云一边说着,一边扯掉沈黎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转身便进了内室,只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
“小人?”
沈黎脸色变得越发的深沉,华云这话明显就是意味深长,这丫头刚刚入宫的那一日,便与李峰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看来这中间,一定有见不得人的猫腻!
而就在沈黎冥思苦想之际,小福子突然从门口冲了进来,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慌慌张张的说道,“皇上,赵婕妤中了毒,太医院的院令已经来了折子,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知会赵婕妤家中的人,进宫侍疾!”
沈黎压根儿就不想去看望赵婕妤,跪在地上的小福子,自然听得出这话中的门道,也没敢多言,猫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垂头,向后倒退出寝殿。
而小福子刚一离开,华云便从内室走了出来,她身子轻柔的靠在一旁的雨嵌雕花屏风上,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皇上,赵婕妤的表哥,应该就是李大将军吧?”
赵李两家,都是出身于行伍,大漠军权半数都掌握在这两家人的手中,关系紧密的很,私下里也走动的很频繁。
华云对于官场上的事儿根本就不在乎,上一世,只管做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王府千金,很少会理会那些污糟之事。
只是,这赵李两家在京城实在闹腾得欢,就连华王府都不放在眼里,华云就算是不想知道,但是也难!
“这中不中毒,且还得两说,可赵李两家之间的瓜葛,您还得多留意着点儿。”
华云脸上鄙夷之色变的越发明显,根本就不避人,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有小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只是……
“华云郡主,你不过是朕请到宫里的贵客,还是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皇上,我可是您的债主,这话,说的可不妥当吧?”
华云把华王府的金库交给沈黎,便是要给自己谋一说话的权利,单单一暂时居住的住所,还不足以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行呀,”沈黎信步走到华云面前,两根手指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华云,你这是在这儿等着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