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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单海滨将测量的结果反复核对了几遍。
最后。
选择接受现实。
他斟酌着语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季风点点头，如实回答：“都有在吃。”
这话就让单海滨头疼了。
本希冀着他没那么老实的话，那还好办。但这都按时吃药了，测评量表的指标不仅没有回归正常值，反而还越来越反常。
如此一想，单海滨在心里不免叹了一口气。
“最近一次焦虑症发作是什么时候？记得吗？”
“唔。”季风抵了抵上颚，回忆道：“前天晚上。”
“……”
不等单海滨追问，季风例行回答，语气平静得像是一台复读机：“症状是胸闷心慌、呼吸困难、还有浑身战栗。”
单海滨抬起眼，认真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少年面色清冷，敛眉含目。
气质温润如玉。
若不是此时攥着他的病历，单海滨并不能将焦虑症和他联系在一起。
作为行业内的权威专家，他很清楚焦虑症发作时，病患会承受怎样的痛苦。
无以复加的濒死感和恐惧，将其形容为“坠入深渊地狱”的体验也不为过。
长期经受这一病症折磨的人，饶是再有坚强的毅力，到最后都会被折磨得不堪一击。
但眼前的少年却没有出现这种趋向。
每一次的症状回顾，他都能平静得像是在复述别人的故事，就好似自己只是旁观者。
起初，单海滨考虑过他有双重人格的可能性，但后来经过深度催眠治疗，排除了这个猜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趁着单海滨沉默的空档，季风的困倦卷土重来。
他耷拉着眼，稍一偏头，便让一堆郁郁葱葱的小绿植，晃进了他的眼。
见他对绿植感兴趣，单海滨岔开话题：“都是桑芷弄来的小玩意儿，说是能缓解疲劳。”
季风颔首：“嗯。还能让人犯困。”
经过内心一番挣扎，单海滨做出了决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用实验室研发的新药进行辅助治疗。”
季风挑了挑眉：“新药？”
“嗯。你的体内已经产生了抗药性，市面上的抗焦虑药物的治疗效果对你来说，治疗作用不大。我这边有一款新药，已经上市。但保险起见，服用新药时最好能留院观，确保新药适应期的安全。”
季风一听到要留院，立马拒绝：“那还是算了吧。”
单海滨失笑：“我就知道。”
没办法。
事到如今，他只能拿出憋着的大招。
只见他从抽屉拿出一份资料和助理登记表，递给季风：“这里有个折中方案。即申请一位助理，负责每天记录你的数据。”
季风认真地翻了翻资料：“难不成助理得每天跟着我去公司？”
单海滨顿了顿，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异想天开。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每天定时过来报道。”
季风面不改心不跳：“听着就很麻烦。”
单海滨：“……”
他反驳：“登记数据，也就十分钟以内的事情。”
季风颔首：“嗯，我知道。但还是麻烦。”
单海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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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导，你找我？”祁梦开门进来时，目光正巧落在桌面的助理登记表。
她心底一阵雀跃，心想终于等到了机会。
“嗯。”单海滨正在填写病历，头也不抬，“你跟小季介绍一下新药的项目。这方面你比较熟悉。”
“好的。”
祁梦转身，从文件柜抱出来一堆资料。
从新药项目的立项书到药物研发的病理机制说明，无一不落地放在季风的前面。
“这些是项目的资料，请过目。”
季风兴致乏乏，他只是在等单海滨写病历开药而已。
但眼前女生的热情超乎想象，出于教养礼貌，他没有打断她的介绍，而是硬着头皮，左耳进右耳出。
祁梦讲到一半，话题绕了个弯：“所以，你是想申请新药吗？”
“唔。”
季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抵了抵上颚，发出一个含糊其辞的音节。
旋即，他的内心浮现出一个想法。
祁梦继续试探：“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助理。定时检测数据的程序并不难。我想……”
“这个倒是不用了。”
季风冷淡地拒绝了她：“既然你说工作不难，那就不能耽误你们时间，我想研一生应该就能担任。”
“研一？”单海滨听到他们的对话，抬头笑道，“也行。随你。”
季风挑眉。
祁梦的脸色有点尴尬，半晌才缓了过来。
她想起小师妹还等在门口，道：“正巧，门外就有一个小师妹。这学期刚进来的新生。专业也对口。”
被招进来的小师妹局促地站在一旁。
听祁梦师姐的话，好像是想让自己做男生的助理。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季风，光线打在他的侧颜，拓出立体阴影，有点心动。
然而当她听到“焦虑症”三个字时，却立马转变了态度。
她过来这边学习只是想混个文凭，以后方便让家里在公职医院苟个轻松的职位，并不是真的想研究心理学或从事心理医生这一职业。
面对有心理障碍的病人，她承认她会用有色眼镜看待人。
哪怕对方长得很帅。
祁梦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还在说服季风。
她立马摇了摇她的手，小声道：“师姐我不行的。我能力不足，会耽误到治疗。”
祁梦佯装不可思议状：“怎么会呢？我可是挺看好你的。何况这儿不是有我吗？你先答应下来，以后我可以帮你做。”
“可是这样子……”小师妹期期艾艾道。看了一眼祁梦，将自己的话咽了下去。
可是这样子的话，你做就成了，为什么要拉上我？
单海滨填好病历，这才发现办公室多了一个人。
面孔生疏，但又有点印象。
他皱了皱眉，不确定问道 ：“你是最近刚转组走的研一生？”
小师妹颔首：“嗯。”
“刚好。”单海滨从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本来想让桑芷拿给你的，我这边都盖好章了，你拿到研究所的人事处登记一下，转组的程序就全走完了。”
“好的，谢谢老师。”
“不客气。”单海滨突然来了兴致，“怎么突然想转组了呢？”
小师妹语塞，随便找了个答案：“可能是我的原因。跟师姐不太好相处，给的任务难又多，我做不来。”
单海滨：“……”
不太好相处？
任务难又多？
这说的是桑芷吗？
他的目光开始变得锐利，语气异常严肃：“那你先别急着走，说说你在桑芷这边的情况吧？”
小师妹顿时语塞。
她没想到，自己随便搪塞的答案竟然会是单海滨的雷区。
爱之深，责之切。
别人的话，倒是能睁只眼闭只眼，但在桑芷这里，他就没办法坐视不管。
但凡有点骄纵或是小孤傲，他都能给她揪出一点花儿来。
“我把她叫过来问清楚。如果她存在欺压师妹的情况，我替你做主。”单海滨起身，话不多说就往外给桑芷打电话。
小师妹欲哭无泪，求助的眼神一直往祁梦的身上瞟。
祁梦看着她心烦。
都说言多必失，这下好了，人给叫到面前来跟你当面对质。
一个研一生，斗得过人家吗？
她脸色不佳，敷衍着安慰道：“没事，你实话实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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