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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倦鸟归林。
西厅的学术研讨会议结束时，东厅发布会也正巧圆满落幕。
会场中心的楼梯间口，陆陆续续地塞满了一群等电梯的人。
季风不想跟别人挤电梯，拖延了出去会场的时间。
等到他们起身走出东厅时，这一层楼的人已经走得稀稀拉拉了。
经过西厅时，季风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在身后的齐多和谢臣艺也一并停下。
齐多疑惑不解道：“怎么了头儿？忘带东西了？”
季风的眼角瞥了一眼西厅，门口空无一人。
他抿了抿唇，将眸子底部的幽沉隐了下去：“没，想起来东西放在兜里。”
说完，还将手插进裤兜，佯装摸索。
他身后的两人默契地交换眼神，旋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得嘞，头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咱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正当他们要走进电梯时，季风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叫住。
“季先生，请留步。”
三人闻声，转身看过去，是方才发布会的主讲人。
季风入座时跟他打过照面，对他有点印象。
赵康来踏着外八字的步伐，向他们走过去。
嘴角堆着油腻的笑，分别给他们递上自己的名片。
“刚才在台上没有时间跟你深入交流。现在发布会结束了，寻思着跟季先生聊几句，结果一眨眼功夫，你们就出来了。”
说完，冲季风憨憨一笑。
季风接过名片，这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是爵际公司的游戏总监。
“发布会这边已经没什么安排了，我们正准备回去。”季风应答道。
语气淡淡的，显然对他前来搭讪的意图并不感兴趣。
赵康来的身子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地，将他要说的话挡了回去。
他只好讪讪一笑，眼神瞥了瞥他身后的助理：“季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借一步说话？”
季风垂着眸，气场逼仄而清冷。
站在原地，并没有想要挪动的意思。
赵康来感受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只好妥协改口：“要，要不在这里也行。”
季风表情冷然，没有直接回应赵康来的建议，而是重新将手插进裤兜，侧过身看向齐多：
“我还是觉得兜里的东西应该落在现场了，麻烦你去帮我找找。”
齐多见状，识相地点头：“好的，我这就过去找。赵总监失陪了，你们聊。”
在旁的谢臣艺听得一愣一愣的：“诶不对，你刚不是说东西还在你……”
话刚说到一半，齐多就捂住他的嘴，截断了后半句，将他拖着往东厅走。
直到走出季风的视线才放开谢臣艺。
谢臣艺一边不满地瞪着齐多，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你话不会好好说，动手动脚干嘛！”
齐多耸耸肩，大言不惭道：“头儿都放话了，你还没有接收讯号。我这是在带你远离灾难现场。”
“不是，这人明摆着来者不善，你就这么任由你家头头跟他接触哇？”
齐多闻言，挑了挑眉：“不错嘛，我以为你真那么迟钝，看不出来来人的意图呢。”
谢臣艺“嘁”地一声，不语。
齐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拍了拍谢臣艺的肩膀：“淡定淡定，想挖头儿墙脚的角色我们见多了，这样明摆着来的算是低段位选手。”
他接着补充道：“谁让我们跟那些大公司比，是个小工作室呢。人家想开高价挖头儿也正常。”
谢臣艺哑然，但在心里也认可了齐多的这番话。
像季风人气这么高的插画师，在哪里都是块香饽饽。这些年行业各大游戏公司变着法来挖他这块宝，无一例外都碰了壁。
但这并不妨碍大公司们的热情，纷纷加价高薪待遇企图吸引他。
只有谢臣艺知道，他的发小最不缺的就是钱、身份和地位了。
至于季风为什么会选择留在一家小工作室，谢臣艺琢磨了这么久，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也只有“他喜欢他乐意”这一任性得无法无天的理由了。
“但话说回来，”齐多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道，“以前碰到这种人，头儿都是让我去处理的，今天怎么会想要亲自上阵了呢？”
谢臣艺怜悯地看了看他：“我没猜错的话，这次联动合作，季风也占有版权吧？”
齐多立即摇头：“错了。”
谢臣艺：“？”
“准确来讲，是每一次都有版权，只是占比大小的问题而已。”
谢臣艺愕然，心想季风这小子的生意算盘比他想象的高明多了。
还懂得保留部分版权。
不过，好歹助理也是金融精英，这般精明的模样铁定不会让自家老板吃亏。
感受到谢臣艺不怀好意的目光，齐多的脊背一僵，暗自在心里腹诽道：这货又在心里吐什么水，酸不溜秋的。
简直是原汁原味的柠檬精。
谢臣艺不介意齐多突如其来的警惕，继续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你不是想不透他为什么会亲自上阵吗？”
齐多：“嗯？”
“他这是先替你探探路，之后派你上阵杀敌时才将用到刀刃上。”
齐多：“……”
喔吼，这话听着好像苦日子就要到来了呢。
不过鬼才信他的话呢。
肯定又是想要他跳槽的小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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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间。
季风神色悠悠，只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爵际的游戏总监。
赵康来笑得极其谄媚。
见季风将人支开后，他不再客套，而是坦诚布公地说出前来意图。
“星璀工作室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公司，但我觉得以你的能力，还是更好更大的平台适合你……”
季风挑眉，眼神的情绪暧昧不明。
他不反驳，也不赞同。
站在电梯口间，不卑不亢听着赵康来的游说。
夕阳的霞光透过楼道的玻璃，映衬着他的脸。
立体的五官瞬间蒙了一层柔光，模糊了轮廓分明的侧颜线条。
光直达进他漆黑深邃的眼。
却照不到最深处。
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壳。外界所有的光都被阻挡在外。
赵康来见他没有阻止自己，还以为他对爵际非常感兴趣，这样子看来拿下他也算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如此一想，他讲到后面的语气甚至都有点飘飘然。
“爵际公司上层领导对你的能力很欣赏，我们非常欢迎季先生来我们公司，成为我们的同事。待遇和薪资这方面，任你开口，如果季先生有意的话，期待您的……”
“赵先生。”
季风缓缓开口，打断了他恍若念草稿一般的机械发言。
他一字一顿道：“很抱歉打断你的话，我十分看好贵公司提供的机会和平台，贵公司的发展前景在行业内也是数一数二。不过自诩水平不高，暂时没有想要更换工作单位的想法。感谢你的抬举。”
他的嘴角保持着克制的笑。
七分疏离，三分礼貌。
“这……”
赵康来见自己被拒绝得不留半点余地，一时语塞。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正当谈话氛围斗转直下，变得微妙之时，桑芷像是一个误入次元壁的不速之客。
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季风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