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佳仁堂来了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对着询问的方同支支吾吾,神态躲闪。
叶汐然以为需要看诊的病人得了什么难言的的隐疾,于是善解人意的将人带到内室,轻声柔语,“不管是什么病都不能炜疾忌医,对着大夫不用难为情,早治早痊愈,不让因为羞于启齿就耽误治疗时间是吧。”
小丫鬟被眼前这个比她见过的姑娘都要好看又无比温柔的大夫劝说,想着自己要求她出诊的地方,不知所措。
可姑娘的病不能再耽搁了,而且这个大夫也是个女子,还是个很温柔心善的姑娘,她想,就算发现了她有所隐瞒,应该也会像之前的大夫一样拂袖而去吧。
小丫鬟只低着头不说话,叶汐然问不出什么病情,无奈道“若是不方便说病情我也可上门诊断。”
那丫鬟咬了咬牙,神色凄苦,道“大夫,我家姑娘的实在严重,已经卧床不能起了,只能麻烦您上门了。”若不是病得严重,她也不必请大夫上门,而她们聘请的大夫一见到姑娘的病就连连摆手走人。
这个大夫是她们唯一的希望了。
叶汐然二话不说拿着药箱就跟她走。
方同出门办事了,小兰说要跟着一起去,她没让,医馆不能没人。
两人七拐八弯的来到了一条巷子后,在一扇看着是小门前停住。
丫鬟向她鞠了礼,“大夫请稍等。”
叶汐然点了点头,她想她已经猜到病人的身份了。
丫鬟轻叩着门,很快门便开了,探出一个小脑袋,是个年纪稍小的丫鬟。
“清姐姐,大夫请来了?”
“嗯,来了,姑娘有救了。”
她转身露出身后的叶汐然,那年纪小的丫鬟见到她时,脸上的表情惊愕,这么好看的姑娘是个大夫?
“小冬,快带大夫去看看姑娘,快点。”那丫鬟催促道。
虽然她们没有走正道,但那些油腻又直白的男女调笑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里,叶汐然面上了然。
那被称为清姐姐的丫鬟红着脸又忐忑的跟叶汐然道歉,“大夫别怪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只要我一说看病的是翠西楼的姑娘,没有一个大夫应允,我知道您一个清白姑娘更加忌讳,但姑娘真的病得很严重了,您发发善心进去看看好吗?我们付双倍医药费。”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眼中带泪。
叶汐然面上的温和不变,在她眼里青楼女子与普通病人并无差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我不怪你,快带我去看看你家姑娘吧。”
丫鬟领着她进了最后一间房门。
屋内的装饰华丽,熏香缭绕,红帐内躺着红色倩影。
走进那床边时,一股异味扑面而来,她面色未变,她想她大概猜到是什么病症了,难怪问到病症时那丫鬟难堪的模样。
叶汐然放下药箱,红帐内的人形许是听见了声响,窸窸窣窣的像是艰难翻身,一道娇媚又虚弱像是鼻子堵塞的闷闷嗓音传账内传来,“小清,是你吗?”
光听声音便能让无数个男人为之倾倒。
就连叶汐然一个姑娘都微微酥麻,她轻轻甩着头,将无关的情绪压下。
“姑娘,是我,我把大夫请来了,你的病有救了。”小清说着便走到床边将红帐挂起。
床上的景象一览无遗,明明是大热的夏天,那姑娘硬是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只露了鼻子呼吸。
叶汐然不禁皱了皱眉。
那姑娘微微侧头转着看向叶汐然,一双流光潋滟的桃花眼柔弱惹人怜,那眼眸带着期望。
许是同是姑娘,少了几分尴尬和羞涩,她把被子稍微往下拉,露出了整张脸。
叶汐然想,这姑娘该是这楼里的头牌一样的存在吧,就算因病那巴掌大的小脸蜡黄无血色,整个肌肤像是枯黄得皱皱巴巴的野花,也不应影响她那又柔又媚的五官,整张脸媚中带着纯。
她看了叶汐然,又看看小清,面上狐疑不确定问“你是大夫?”
叶汐然理解她的心理,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温柔笑道“对,我是大夫,我只是看着年纪小,从十岁就跟着我师父学着看诊,我的经验并不少,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我会尽全力。”
她的声音柔和没力度,但却奇异的安抚人心,让人忍不住的放松,想要相信。
那看着和叶汐然年纪相仿的姑娘凝视了她那双黑亮澄澈的眼许久才轻轻点头。
这是把最后的希望给了她。
细瘦苍白的手从被子里伸出。
不多时,叶汐然神色凝重的收回手,征求了那姑娘的意见一把掀开被子,瞬间恶臭兴味充满整个房间。
那姑娘苍白蜡黄的脸通红一片,头死死的含垂着想要完全埋进胸口,小小的身子也缩卷不成样。
一个花季少女患了这样一种生不如死满身恶臭的病,都会羞于见人。
“我需要看看,不然不好把握药的分量。”
屋内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散发恶臭的地方,可那地方......
如何能看!
那姑娘缩得更厉害了,手死死的攥着床单,她拒绝。
就连小清也没劝说。
叶汐然耐心的扯了扯她的亵裤劝说,“别害羞,我是大夫也是女子,大家都一样,而且今天过后大家也都不知道谁是谁了,没必要在意这些。”
她抗拒的意味依旧很明显。
叶汐然又继续,“这是正常的医治过程,我以前也治过你这样病症的人,这是我们女子常见的病症,真的,我不骗你,很多人都患有的,只是轻重程度不同。”
那攥着床单的手有了松动。
叶汐然再接再厉,“你不让我看我也没办法确定具体病因,这如何治疗,你想一直这样吗?你若是治不好病拿什么吃饭?”
一刻钟后,叶汐然终于如愿,这过程她语气不变,面色柔和,脾气好到没话说。
看了那之后,又询问了一些隐密的情况,她面色与方才哄劝的柔和不同,此刻她愤怒又心疼。
才十五六岁的姑娘,都还未成年,就只因为入了这青楼便不被当人吗,只因花了钱来寻乐就可以随意无顾忌,释放骨子里的恶念吗?
小清说,她姑娘自挂牌后,没有一天一夜得休息过。
想来她这病症是不注意清洗,而那些男人哪会在意这些,加上她本身也隐隐出现了炎症,各种条件加起来就严重了。如是能及时治疗也不会有这么重的味道,加上她又将自己包裹得严实,情况就比她之前治过的都要严重。
叶汐然开了药方,又从药箱里拿了三瓶药膏交给小清,让她定时涂在患处,还强调不要再闷被子了,让房间通风,这样利于恢复。
最后她没让小清送,脚步沉重的向后门去。
这个世道如此她又能如何,刚才她出了门又折回去问那姑娘,如果想要离开这里她可以帮忙,那姑娘态度感激但坚决,她不走,问原因,她只是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