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烈阳高照，车里闷热颠簸。
这趟旅途十分不爽。
坐在破旧的长途客车上，齐林暗自下定决心，回城后一定要把驾照考了，再赶紧买辆车。
坐公车实在太不方便。
好不容易来到村口，刚才回家，一群亲戚就围了过来。
“你们在城里看病怎么样？没什么大毛病吧。”
“小林子也回来了啊！几年没见，在城里皮肤都捂白了。”
“小林哥在哪发财？有机会拉弟弟一把啊。”
“……”
齐林太久没回家，见到这群太热情的，都有些不适应。
“话说你们都这么闲的嘛。天天坐在村口晒太阳？”
不过围过来的人中有不少是他的长辈，齐林只能把牢骚憋在心里，点头哈腰地陪着说话：“哪里，哪里，在城里混口饭吃而已。”
林父却是很兴奋，招呼大家去家里坐坐。
都是一个村的，也不见外，跟着林父就去了齐林家里。
三姑六婆地坐满一院子，七嘴八舌地聊着天。
齐林看着情况，有些头大：“不是说好的收了粮食就走嘛。”
林父、林母却不管齐林怎么想，兴奋地介绍着他们在城里的见闻：“我们小林子在城里过的还行，工作挺轻松，还认识个当主任的朋友。”
六姑嗓门很尖锐，普通说话都带着尖啸的感觉：“主任也不是什么大官！城里人不讲人情味，认识谁都没啥用！关键看你们小林子在哪上班？能挣钱才是真本事！”
这还真问倒了林父。
林父光知道齐林工作不错，也说不清具体是干什么的，只能把目光望向齐林。
“小企业而已，不怎么出名。”齐林随意地敷衍。
“小企业也要有名字啊！”六姑追问个不停，说道：“我家侄子也在青山市，互相知道地址也好有个伴。”
齐林无奈，只能报出了原来工作的地址。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啊？”另一个长辈问道。
好容易打发了六姑，七婶又开启嘴炮模式。
“不多。”齐林犹豫了一下，说道：“几千块钱吧。”
一千块到九千块都是几千块的范畴，所以这个答案等于没说。
主要是齐林跟七婶不熟，又不知道她为啥问这个问题。说多了吧，怕她借钱。说少了吧，又怕给父母丢脸。
“没想到你们大学生一个月才几千块钱！”七婶说着替他打抱不平的话，脸上却笑开了花：“我家那不争气的现在在外面搞项目，一个月好几万呐！”
七婶的话让周围的乡亲都倒吸一口气。
一个月好几万？
那还得了！
齐林也有些意外，因为印象中七婶的儿子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没想到长大后还挺会挣钱。
立刻就有几个同乡想要七婶儿子的联系方式，打算明年出去打工的时候跟他一起。
六姑被七婶抢了风头，有些不悦：“一个月几万是不少了，唉，我家孩子可没这个本事，非要去上什么学，白白耽误了挣钱的时间。”
齐林心中腹诽：“你家是个闺女吧？一出门就能月入好几万，怕从事的是不良职业！还是好好上学为好。”
七婶也跟齐林差不多的看法，脱口而出：“女孩还是上学的好，不急着挣钱。对了，丫头上的什么学校？”
“好像叫什么克莱登大学。”六姑微笑着说道。
七婶：“？？？”
六姑从怀里掏出一条纱巾，在空中抖动着：“你们看这就是我女儿刚从德国寄过来的。”
七婶的脸色有些发白：“你闺女考上了克莱登大学？”
“那孩子哪有这本事。”六姑啐了一口：“还是不是我们祖宅拆迁，拿出十分之一的拆迁款供她去的。”
七婶：“……”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林悄悄地离开人群。
感叹这群三姑六婆，还是一点没变，凡事都要分出个高低。
惹不起，躲远点。
齐林刚挪步到门口，就被眼尖的七婶喊住：“小林子别走啊！”
“啥事？”齐林只能停下脚步，站在门口陪笑。
七婶感觉自己刚刚输给六姑一场，正想从齐林身上找回脸面，言语间也比较直接：“问你在哪个单位，你还没说呐！莫不是被开除了吧？”
她只是胡咧咧，没想到一语中的。
连齐林都怀疑她才是风水大师，能掐会算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所谓神预言大抵如此。
齐林略微愣神的表情被细心的林母察觉，她的脸色微微一变：“难道你真的被开除了？”
说完还发挥了自己的联想能力：“该不是为了带我们看病，耽误工作才被开除的吧？哎！我就说不该去城里看病……”
“没有的事！”齐林连忙解释：“我没被开除，是自己辞职的，而且老板给了我一笔奖金，还承诺我随时可以回去。”
然而齐林的解释怎么听都是天方夜谭，更像是心虚的辩解，说服力几乎为零。
林母更以为是自己影响到儿子的前程，愧疚到瞬间眼圈都红了。
林父倒还镇定，反过来安慰林母：“辞职也没啥，咱儿子有本事，到哪都能挣钱。”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她，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找工作哪有这么容易，我们还说搬去城里住，还没去就影响了孩子前途……”
到底是乡里乡亲，看到林母伤心，周围的人连忙一起劝说。
“没事，我家那孩子说他过年就能挣大钱，到时候带着小林子一起。”
“别哭了，小林子让你们去城里也是好心。把家里的地卖了，在城里凑个首付款，到时候咱也算城里人了。”
“不要买城里的房子，太贵了。不如在镇上自己盖一座，到时候买辆车就行，去市里也不远，镇上也容易讨媳妇。”
众人七嘴八舌一通乱侃，居然劝住了林母。
林母揉揉红红的眼睛，看向齐林：“姑婶们说的都对，咱不去市里了，就在镇上盖栋房子，娶个媳妇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齐林觉得头有两个大，比跟术师斗法都累。
见到齐林居然不听劝。
六姑七婶开始同仇敌忾，一起埋怨齐林不求上进，死要面子。
六姑双手叉腰：“能在镇上生活就不错了，市里哪是谁都能去的？”
齐林小声嘀咕：“别人去市里都不成，你就是想说自己女儿能去德国比谁都强呗。”
七婶指着齐林的鼻子：“怎么说话呐！现在的女孩都这么现实，娶个媳妇容易嘛，你这样的能在镇上娶个媳妇还不行啊！”
齐林叹了口气：“你就想说别人娶媳妇困难，你儿子有钱在市里随便娶呗。”
六姑和七婶同时怒了：“你这孩子这么这样，在城里变得这么没规矩！难怪被人家开除了！”
这话惹恼了林母，儿子再怎么不堪，自己可以骂，但别人不能说。
林母双手一插，拦住儿子身前：“谁说我儿子被人开除？他那是辞职！”
六姑和七婶没回话，但她们嘲讽的表情却胜过一切粗鄙的语言。
林母大怒，可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话题替儿子争脸，正急切间，众人的注意力忽然被门外的响动吸引过去。
村里的孩子们站在门口跳着喊：“好漂亮的汽车！大家快来看汽车啊！”
屋里人正想嘲讽孩子没见识，连看汽车都大惊小怪的时候，外面又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卧槽！宝马七系，还是奢华版！有大佬要来拆迁我们村吗？”
听到是豪车，屋里的人也好奇心起，三三两两的出去看热闹。
毕竟齐家的热闹随时可以看，豪车进村可不多见。
六姑七婶这样的，自恃身份，没有跟着别人一起出去。
齐林倒是好心提醒她们：“会不会是你们家孩子回来了？”
七婶一听，感觉很有可能，毕竟她儿子在外挣了大钱。
周围人看向七婶的眼神都变得不同，羡慕的双眼发直，还有些机灵的不住地说些恭维话。
七婶开心的合不拢嘴，正想跟着出去看看，没想到宝马车直接开到了齐林家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长相夺目的靓女双手提满大大小小的袋子走了出来。
齐林见到来人，微微一愣：“小雅，你怎么来了？”
七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