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钱说难挣很难挣，有人辛苦一天也就几十块钱。
但有些人的钱就很好挣。
比如弄点葡萄糖掺点维生素，说是什么专家学者研究出来的新药，能抗衰老，补气血，甚至还能固本培元，让老年人雄风再起。
一通忽悠之下，再找几个托配合演戏，没几个老头老太能顶得住。骗子们轻松就把一瓶成本不到一块钱的药水卖出几万块的天价。
当然，挣这种钱也得有个基础天赋才行：不要脸。
齐林虽然只是普通的职员，但社会接触的多，也算有点见识，听一会儿就确定眼前的几个人是骗子。
望着周围听的如痴如醉的老年人，在看看台上唾沫横飞的“教授”。
齐林叹了口气。
他没想着要做什么。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教育过他。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很多时候，你会遇到一群骗子和一群傻子在玩的游戏，千万不要试图叫醒傻子和指责骗子，否则这两伙人会一块儿弄死你。
齐林站起，刚想离开，突然一个人冲上台大声地朝老人们喊道：“不要相信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医师证，他们就是一群骗子！”
“呃？”齐林停下脚步，表情诧异地回头。
冲上台的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扎着马尾辫，给人十分清爽阳光的感觉。
少女气势汹汹地看着眼前的杨“教授”，质问道：“在公共场合卖药品，你有资格证吗？”
杨教授一脸不屑：“管你什么事。”
说着使个眼色，旁边的人就要上来把她拉下去。
少女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在对方眼前晃一晃，说道：“我怀疑你跟最近的几起诈骗案有关，请跟我走一趟。”
警察！
杨教授脸色一变。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扭扭捏捏地不配合，还不停叫屈：“警察也要讲证据，你不要凭空诬陷好人啊。”
周围的老人也趁机涌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是啊，杨教授可是个好人，他免费给我们一群老伙伴体检呐！”
“我看都是因为杨教授治病不收钱，害得那帮庸医没饭吃，才会有人诬陷他啊！”
“对啊！警察同志，杨老可没害人！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
女警被他们围在中间，吵得晕头转向，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最近有很多老人因为吃了他们的药，反而病情加重。大家不要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不能马虎，一定要提高防范意识。
这些根本不是治病的药，不具有任何治疗效果，你们拿去到医院化验一下就知道。”
她的官方身份摆在那里，说出的话别人也容易相信。
听说有人吃坏了身体，很多老人也开始迟疑起来。
女警将桌上的药拿起一瓶，准备当做证物收集起来。
杨教授连忙拦住她：“等等！”
“恩？”女警冷眼看着他。
狗急跳墙，还敢当众袭警不成？
她手上功夫可不弱，在警校都是出名的，三五个大汉也挡不住她。
杨教授没有对女警出手，反而举起拳头往自己身上捶：“老夫一辈子的清誉，就这么被你女娃子冤枉，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说着就往地上躺。
旁边早有同伙配合着喊冤：“杨老为社会做了多少贡献！你们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杨老救过多少人啊！你们怎么能就这么看着他倒霉！”
更有人提出建议：“药有效没效，咱们找人试试不就行了嘛！”
杨教授听了这话，挣扎起来：“我要证明清白！让我当众试药！”
女警气乐了。
还试试。
药哪能随便试！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每种病的情况也不同。
用药剂量大小，药效反应时间也会有各种差异。
就算是专业的医生，做个成分检测也得有专业的环境和设备才行。
不过杨教授这帮人显然不这么想，拿起药瓶子，就开始四处找人试药。
老人们倒是纷纷配合。
“相信老杨，我来试！”
“我也要试！李老哥昨天就吃的这个药，听他说效果不错！”
“李老头身体本来就好，最好咱们能找个生病的人来试药。”
众人七嘴八舌。
最后杨教授选中了看起来病情最严重的那一个。
也是齐林一过来就看中的那个老人。
老人歪着头，靠在轮椅上，脸色灰白，暮气沉沉。
他听到众人说话，也只能艰难地抬起眼皮瞥一眼，然后力气用尽一样，再次喘息着把脑袋耷拉下来。
看他这个样子，就算下一秒断气都没人惊讶。
女警一脸担忧：“这位老人家状态不太好，赶紧送医院去吧。”
周围的老人也担忧不已。
“他这样子，估计再好的药也没用。”
“到了年纪，神仙难救啊。”
“都有这个时候，看开些吧。”
……
没想到杨教授趁着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闪身来到老人身边，举起药瓶就往对方嘴里灌：“老人家，你试试我这药，肯定药到病除。”
旁人还没来得及阻止，一瓶药就被硬灌进老人嘴中。
不防备的老人被呛得咳嗦起来，身子弓成了虾米。
女警忍不住一把抓住杨教授，给他戴上手铐准备送去局里的时候，咳嗽声突然停止了。
众人吃惊地望着刚才行将就木的老人，发现他长吁了一口气，居然能坐在轮椅上自由活动。
他用手抚摸了几下胸口，然后抬起头看着杨教授，眼泪汪汪：“是你救好了我？”
女警惊讶地张着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杨教授趁机挣脱她的牵制，扑到老人身前：“老先生，你感觉怎么样啊？”
“好。”老人变得中气十足：“一瓶药下肚，我就觉得浑身舒爽，小腹发热，年轻的感觉又回来了。
杨教授，你真了不得，发明的东西真是神药啊！”
女警听到这话，嘴角抽搐：“刚喝完药就见效，你这是骗鬼呐。”
然而她不信，周围的老人们却对这一幕深信不疑。
“真是神药啊！”
“眼见为实，这老头子我亲眼所见，还能假了？”
“我就说老杨是好人，可不能让他被人抓走。”
女警眼睛一转，喊道：“等一等。”
她怀疑喝药的人是托，上前仔细查看老人情况。
杨教授看到，毫不慌张，在一旁冷笑。
这病人可是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虽然没病那么重，但是岁数到了，本身也有些咳嗽。
不用精密的仪器做全身检测，就算老中医都看不出来真假。
果然女警辨别了一会儿，发现这个老人病情演得太像，让她明知道对方有诈都不敢随便动手。
见到她迟疑不动，杨教授等人顿时来了劲。
“这可是价值十万块的最新科技成果，连外国人都抢着买，能不见效快嘛。”
“就是！杨教授享受国家津贴，根本不需要钱，要不是为了多救人，才不会亏本卖给你们呐！”
“原价十万块的药，现在一万块卖给你们，卖完可就没有啦！要买的抓紧时间！”
他们这一吆喝，周围的老人纷纷上前购买。
“给我拿一瓶，我现在就给钱。”
“你们给我留两瓶， 我回家拿钱去。”
“等你拿钱回来，早就卖光啦。要不你先把金首饰押在这里，我们算你认购。”
……
健康讲座变成了抢购会。
女警感觉一股怒气直顶胸口。
居然当着她的面行骗！
这帮骗子实在太胆大妄为了。
蒋璐拨开人群，想要先把杨教授拿下。
然而这一下像是捅了马蜂窝。
周围的老人们拼命阻拦。
还有位头发斑白的大妈，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蒋璐身前，双眼含泪：“领导啊，我这把岁数都不敢去医院，去那里花好几万都治不好病。
这药才一万块一瓶，杨教授根本不赚钱。求求你不要抓他，你把他抓了，我们怎么办啊。”
她这几句话，瞬间让老人们想起前段时间大火的神剧，跟着嚷嚷起来。
“杨教授就是药神啊！”
“你想抓药神，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许你动杨教授！”
群情激奋，女警被众人推搡的站立不稳，然而她又没法跟情绪激动的老人们动手。
老人们见状更进一步，开始指着她的鼻子骂起来。
场面混乱，杨教授等人收了钱，借机溜走。
女警挤不出人群，眼睁睁看着这伙骗子离开，又愤怒又无助，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鼻子一酸，差点没憋住流下泪来。
突然。
一声大喊传来。
“你们这帮蠢货给我安静下来！”
场面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呆滞地看着场中的一个年轻人。
齐林捋了捋头发，缓步走上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