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毓感到了恐惧,开始跑了起来。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他看错了。他试着想象那是什么,那么大而且是红色的。在七杀巫阵的守护下,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妖兽能飞进这片古桑林。也许那只是一片云,或者是阳光折射产生的幻觉。不过巫毓也知道,他不能自己骗自己。那不是一片云。巫毓怀疑那是妖兽祸斗,只是因为看得不清,不确认。
可是问题来了,妖兽祸斗在十年前已经被洛渊消灭了,或者斩杀了,如今怎么可能又出现在了巫族的古桑林的边际呢?
巫毓边跑边不时的向上看,希望能再清楚的看一眼。巫毓朝着环绕山坡的小径跑去,他知道在山坡的另一面,整个山势会突然向下落下。在那里,他可以毫无遮盖的观察天空。他在古桑林中竭力奔跑,跃过林中腐朽倒下的树干,跳过潺潺的小溪。树叶上滴落的露珠不时的打在他的脸上,桑木的叶子纷纷擦过他的裤子。空隙中落下斑驳的阳光诱惑他抬头看,但没有足够空间可以使他看到想看的东西。他大口的喘着气,汗液顺着他的脸流进脖子。在他疯狂沿着山径向下跑时,可以感觉到心脏重击的声音。最后,他跑出浓密的古桑林,进了一片开阔地,几乎摔倒。
站在山径旁边的花岗岩大石上,巫毓仔细观察着天空,认出那样东西,已经飞到远处,太小而不能使他看清样子。但他认为他看到了翅膀。他用手搭着古桑木干,在明亮的天空下眯缝着眼,试着确认是否有翅膀。那样东西跃过了一座山峰,消失了,他甚至不能确认它到底是不是红色。
当巫毓坐在那里思考时,目光漫无目的对着的山下的聚灵湖扫来扫去。从他现在所处的高度望去,透过清澈的湖水,他能看到湖底的岩石和生长的水草。在湖边上,他能看到祭祀之径在树林中时隐时现。
巫毓曾在那一段路上走过了好多次。在春季,由于聚灵湖涨水的原因,祭祀之径是泥泞潮湿的。但现在这个季节,是干燥的。沿着祭祀之径向东南走,会一直通往祭祀台,那是上古十巫礼天之地,相传在上古时期,十巫就是通过这里与天界沟通,传达天界的旨意。不过,在那一场旷古的战争后,为了防止反叛者反抗天界,天梯就被天帝派了重黎大神毁去,所以,天界的旨意就失去了传递媒介。几千年来,祭祀台已经荒废了不知多少个春秋了,现在已成了巫族的禁地,一般人是不敢贸然上去的,毕竟那里有一个强大的妖兽看守。巫毓没见过这个妖兽,族里的人也没见过,不过大家都说,见过这个妖兽的,都已魂归幽都。
所以,大多数巫族的人都会不走祭祀之径,而选择巫族与东荒的地界中的荒原之路。这是巫族与东荒大泽唯一的通道,也可以说是必经之路。由于荒原地貌原始,靠着聚灵湖,风景异常优美,所以吸引了大批的游人来此观景。
此刻的巫毓,他的眼睛正盯着什么,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不清楚那是什么,巫毓用足目力盯着湖的另一边。当他再一次看到,是在祭祀之径上,穿过一片树木。毫无疑问,是一个人。也许他是巫族的族人。除了结界看守者,还会有谁在这么靠近结界的地方游逛。
他单足跳下了岩石,把手中的枯枝扔在一边,向前走了几步。那个人沿着祭祀之径走进了一片开阔地,到了湖边。那不是巫族的人,巫毓基本上认得出族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老人和小孩。
毕竟这是一个女孩,一个穿着与巫族衣服极不相同的女孩。根据巫毓曾到四海八荒历练的经历,他基本上一眼就能认出,这女孩穿的是淡绛纱衫的女孩,大概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很明显,这是东荒大泽现下最流行的打扮。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会穿着纱衫跑到了这荒原边界来。巫毓看着她沿着湖边走着,在祭祀之径上时隐时现。她看起来走得一点也不匆忙,但也不是很慢。事实上,她走得象一个有经验的行者,步伐稳定有节奏。这才有道理,没人住在聚灵湖附近。
不过,很快,巫毓就注意到还有其他动静。巫毓在树林的阴影中搜索着。在她后面,还有其他人。
三个,不,是四个男子。他们穿着东荒大泽里的缉妖服,跟踪着她,但在后面有一段距离。他们像贼一样小心翼翼的树木和岩石的阴影中移动。四面查看,原地倾听然后再安静的移动。巫毓站直了身体,眼睛睁的大大的,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他们正在追捕她。
刚开始,巫毓僵直着站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不是完全肯定那四个男子在追捕她,至少现在还不能确定。再说,这又关他什么事?还有,巫毓也不太敢确定,以他的巫力,到底能不能对付这些来自东荒大泽的缉妖士。为了将太极玄天符配合着夜辰的身体素质封印住他体内躁动的血脉,巫毓散尽了他二十年的修为。这个事情,他谁也没说,也没有什么人知道。他一直觉得,他只是尽了一个做父亲应该做的,所以他也不想将此事扩散开来。
他看着那个女孩沿着祭祀之径走着,也看着那四个男子紧跟着。
那个女孩有多少机会逃走?
他蹲在树丛中思考着他该怎么做,浑身肌肉都不由自主的绷紧了,心跳的跟脑中念头转的一样快。早晨的太阳照射在他脸上,有点发烫,他的呼吸已经慢慢平静下来。
巫毓知道有条小道通往祭祀之径,在那个女孩前面的一段路上。他飞快的试着记起在那个确切地方。祭祀之径沿着聚灵湖延伸,过了湖,左边有一个岔路。这条岔路通往山上,直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如果那个女孩沿着祭祀之径走,他可以在岔路上截住她,然后告诉她有人跟踪她。然后,该做什么?再说,时间太短。那些人可能在他到达之前就已经捉住了她。
巫毓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跳了起来开始往山下跑。
如果他能在他们捉住她之前找到她,而且在岔路前。他可以带着她走上左边的岔路。
那条岔路穿出树林,通往开阔地,远离古桑林,直到东荒大泽的城市。如果他们速度快的话,他能掩盖他们足迹。那些人不会知道他们往岔路走了,会以为她还在祭祀之径上。至少能迷惑那些人一段时间,他就能带着她到安全的地方。
由于刚才的狂奔,巫毓吃力的大口着喘气继续向山下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跑去。道路很快的就转进树林中,至少他不用担心那些追踪者能看到他。树叶中透过的缕缕阳光照射在他的身影上。道路两旁排列着古老的松树,落下的松针铺成了一片厚厚的软毯,遮盖了他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巫毓开始留心观察着岔路。他不能确定已经跑了多远。浓密的森林没有给他一个固定的参照物,而且他也不记得岔路的确切位置。岔路很小,很容易就错过。
在每一个转弯处,他都觉得已经到了。他试着开始想象遇到那个女孩后应该说些什么。
脑中念头跟脚步跑的一样快。她也许会认为他也是其中的一个追捕者,也许会被他吓到,也许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说服她,使她相信他愿意帮助。
跑过一段上坡路,他再一次查看岔路,还是没有,于是他接着往前跑。现在,他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知道如果他没有在她之前跑到岔路口,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然后,他们要么比追捕者跑的更快,要么就战斗。但他现在已经累得两样都做不到了。
这种想法驱使他跑的更加快了起来。他浑身冒汗,青衫都已经被浸透,紧紧的贴在后背上。午后的燥热似乎堵塞了全身热量的散发,尽管他知道这是因为竭力奔跑产生的错觉。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身旁的树林都有些看不清了。
巫毓看了看手背上的刺伤,已经变的红肿了,随着脉搏的跳动而感到阵阵刺痛。他半立起身,发烫身体开始慢慢恢复到正常体温。他用手撑在膝盖上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站直了身体。
一个年轻女孩走过一个转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目光正好落到了她的身上。在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停止了。她黑色的头发完美无缺,又长又直,正好同她身体的轮廓相匹配。她长得很高,几乎和他一样高,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
衣服的料子非常好,光滑的几乎在闪光。衣服上没有他常见的花边和饰带,也没有图案或颜色来转移对她完美身材的注意力。整套衣服简单而又高雅。
她停住了步子,象女王般优雅的并住了双腿。
“你好!”女孩不卑不亢地对着巫毓打起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