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棠同学……一直到喊那句‘毕方鸟!速去祛除污秽邪气!’的时候,都还表现得很帅气呢……”
“居然连小宇也来挖苦我!我、我告诉你们,要是我放着你们不管,事情难保不会一发不可收拾!对吧,老师?”
“嗯?噢、嗯……应该是吧……”
“老师您怎么说得支支吾吾?奇、奇怪,我的判断有出现这么大的误差吗?”
巫棠拚了命辩解,心满意足的毕方鸟在她头上得意洋洋地不断扇着翅膀。在场的学生不知该做何反应,一个个杵在原地——或是跌坐在地。
虽然大家在入学的时候,都听说这巫族里出了一个五百年未有之人,但只是传言,并没有人真正领会到其中的意思。就连夜辰,这也是第二次看到毕方鸟的厉害之处。在巫族的时候,夜辰只是觉得族长因为巫棠是自己的女儿而对她无微不至而已。但这般看来,巫棠的实力也确实是五百年一遇,这话并不假。
而在场的同学们,也都能理解了,巫棠不用参加考试的原因并不只是她修习的课程了得。
地上,落晗的痛苦似乎减轻了许多,他在夜辰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看到巫棠头上的毕方鸟,脸上微微一笑。
突然就又倒了下去。
“怎么了,落晗,你怎么了?”夜辰大喊道。
夜辰铁青着脸,赶紧从旁伸出手扶住落晗的肩膀。一碰到落晗,他仿佛碰触到零度以下的冰冷空气,同时一阵恶寒伴随疼痛窜入体内。他这才想起来,自从启发“夜视”的才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冬儿陷入这样的状态。
“夜辰!这落晗到底怎么了——?”
不明白详情的巫棠、楚玉还有三位老师全搞不懂落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夜辰也搞不懂什么情况,只能默默咬紧了唇。
这时——“……哈!真是太有意思了……”也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说话的未夜此时突然间大声的笑了起来,并不断拍着手,这让已经处于焦灼的夜辰更是烦躁了。
夜辰狠狠地瞪了一眼未夜。
“瞪我有什么用,不用怀疑,这家伙定是被什么妖物附身了?——不对,这妖物应该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我想想,嗯,是的,就是‘鬼’无疑了,真是难得,居然让我在这里遇到了附身的‘鬼’……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夜辰咬牙切齿,但又无计可拖。落晗神情苦闷,早已失去意识。
在这四海八荒当中,被鬼附身的例子并不算少数。而一般被附身的人多半会以法阵之力就能将“鬼”从其体内牵引而出。但是特别的,以人的身体与鬼结合的,却是少之又少。所以,落晗才会被玄思阁选中,进了这缉妖学堂。毕竟能与鬼完美结合的,就是缉妖的一个很大的助益。
不过,在这玄思阁以外的地方,对这样的人却是不容的。
所以,没有人知道落晗体内有什么,却不想这妖鬼瘴气,竟能让落晗的体内鬼气渐长,以至于让他难以控制下去。
“简直和当年东荒竹山的雷鬼劫一样。”
未夜说,视线紧盯着落晗。
“听说,当年的雷鬼,为了对抗玄思阁的缉拿,以鬼身引动天雷,想以此与玄思阁同归于尽。呵呵呵……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依据当时的说法,这次的情形简直和当时一模一样,这就叫做‘缘分’啊,雷鬼啊,可是我们纵鬼门的渴求啊……欸,你叫做落晗对吧?你那情形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该不会是在竹山上被鬼附身了吧?”
未夜笑着信步走近倒地的落晗身边,夜辰全身寒毛直竖。
“……当年前去缉拿雷鬼的,可是出动了玄思阁圣十二缉妖士的五位缉妖士呢!战况可谓是空前,就连我那姑姑——未雨也在其中。真想不到,当年出动了圣缉妖士竟然会拿不下一个雷鬼。不过,听说有人被卷入其中,后来就这样不了了知了。怎么样,落晗?你是那次雷鬼攻击的被害者之一吗?”未夜问,好像事情正如她所料。
落晗的体内依附——或者说残留有“雷鬼”。在他身边,只有少数的几个玄思阁的圣缉妖士知道,其余的根本不知情,就连夜辰也是不知道的。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这样的事,没根没据地,造谣中伤,难道是你未夜的手段吗?”夜辰有些看不过眼,他厉声喝道。
“我有没有中伤,要看当事人的反应和回答才知道,你走开!”未夜并没有避让和退缩的意思。
“就算是如此,那玄思阁肯定是知情的。你在这里多嘴什么。”巫棠似乎也看不过未夜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抱不平地站了出来。
“我想,刚才那瘴气暴走,与落晗有这莫大的关系吧?”未夜看了一眼不远的几位老师,问道。
几个老师互相看了看,却没有当场表态。
“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落晗也是被害者,发生这样的事,与他有何干!”夜辰放声嘶吼,试图掩饰颤抖的嗓音。
“虽然现在瘴气已除,但是罪魁祸首都应该有所惩戒吧,当初你们不也是这样对我的吗?”未夜阴翳地朝夜辰投射了一个眼神过来。
“如果你非得说起当初你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我下的处罚决定……”
“你是间接者……”
未夜简直是乐不可支地回应夜辰的怒吼,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最后终于到了伸手可及的范围。
一旦未夜使出定身符,自己势必无法动弹。就在夜辰硬着头皮正打算摆出备战姿势先发制人时,未夜抢先一步挥出空拳,转移夜辰的注意力,再趁他破绽百出之际顺势踢了他一脚,运动鞋的鞋底就这么踢中了他的肚子。
“唔!”
夜辰身子一弓,被踢得往后方飞了出去。巫棠惊叫了声“夜辰!”。
看来这个未夜,早就把夜辰当做了自己的死敌。趁着夜辰没有注意,当场给了他一脚。
“可恶……!”
夜辰强忍着疼痛,挣扎着正想站起身,这时——
“……让我看看。”未夜已经在落晗身边蹲了下来。他抓住落晗的头发,拉起落晗的头,然后说了句:“真碍事。”把落晗额头上的头巾一把扯了下来。
现场不只未夜倒抽了口气,夜辰、巫棠和老师们也是同样的反应。未夜哼了一声,接着意有所指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雷鬼’真不得了,还差一步就要‘堕入’鬼道了吧?”
取下头巾后,落晗的额头上冒出两个——长约两三公分的尖角。不仅如此,他的双唇撕裂,下排犬齿逐渐长成突出的獠牙。
他体内的鬼与瘴气产生共鸣并且活化,鬼又藉由吞噬瘴气喷出的鬼气,加速了鬼化的一过程。此时溢出落晗体外的不是灵气,而是鬼散发出的鬼气。四处流窜的鬼气覆盖落晗的身体,逐渐实体化。
“……都怪瘴气稳定下来了,他没有完全变成鬼。要是他干脆点‘堕入’鬼道,事情反而简单多了……——该怎么办呢?”
未夜揪起落晗的头发,发出猥琐的笑声。夜辰气得眼前一片空白,心脏剧烈跳动,以灼热的鼓动驱赶全身痛楚。
“你这个……卑鄙小人……!”夜辰鼓起全身力气,握拳站了起来。未夜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唇边泛起轻蔑的嘲笑。
不过——
“……别乱碰,你这毫无人性的家伙,你还真不配做女人……”
“你说对了,我们纵鬼门本就不区分男女,在我们门中,只有胜者为王!”未夜似乎对夜辰的辱骂没有一点反应。
落晗手一抓,紧紧握住了未夜扯着自己头发的手腕。
“……我管纵鬼还是什么鬼……你要是敢再动我一下,小心我宰了你……”
他模仿未夜的口气,脸上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又更用力握紧了未夜的手腕。覆盖在他手臂上的鬼气呈现半实体化,鬼的手臂——半透明的硬影如错觉栩栩如生地浮现在众人眼前。
由于力量不受控制,落晗使出了相当惊人的握力。未夜马上以咒力强化臂力,强行甩开落晗的手,站了起来。
“落晗!你——”
夜辰脸色一亮,又立刻沉下了脸。在未夜放过落晗后,他非但没有起身,反而仰躺着发出苦闷的呻吟声。差点实体化的手臂恢复原状,但尖角和獠牙还是老样子。
“……呼……在、在别人拚了命地……压制的时候……麻、麻烦别在旁边……捣乱,呃……!”
落晗上气不接下气,躺成大字形仰望着未夜。站起身的未夜一脸冷酷,俯视躺在地上的落晗。
一如未夜所判断,由于瘴气渐趋稳定,落晗的鬼化程度也逐渐和缓。只是鬼一旦觉醒,要再压制下去可不容易,落晗现在正是拚了死命与体内的鬼缠斗。
“好了,事情到此为止!接下来没你的事,快离开他!”夜辰放声怒吼。
接着——“……夜辰说的没错,现在应该交由老师处理,请你还是靠一边去吧。”巫棠说,她头上的毕方鸟同时沉声低咆,像个小混混威吓对方“你这家伙还想再来打一架吗?”,看上去的确对未夜怀有很深的敌意。
不只巫棠,楚玉和各位老师的神情严峻,无声表明不会放任未夜为所欲为。至于夜辰的灵兽——风生兽,更是打从夜辰被踢飞,就己经优先做好防范对方的准备,在一旁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