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年的夏至日,这是东荒玄门市里玄思阁缉妖科监控室异常混乱的日子。
这一天的午后,玄门市内多地相继发生了多起妖灾。
这些妖灾,从一开始的初级逐渐上升到了后来的二级、三级,甚至更高一级,规模渐渐升级,在这历年来都是少见的。且多发生在夜晚,这任何东西都躲藏的夜晚。不过随着太阳的出来后逐渐减弱、消失。
“……看来今天晚上又要加班了。”一位中年男子苦着脸坐在里头的位子上说着。
监控室里设置了一个巨大荧幕,上头显示出一张以玄门市为中心的地图,显示屏的地图里,用红色点标示着这一天里妖灾发生的位置,与一些相关数据。
“这个需要上报给楚怀宇科长吗?”中年男子身边的监控人员问。
“不,不用烦他。听说他最近正在谈恋爱,你说他已经快三十的人了,也不能都奉献给这缉妖事业吧——好了,帮我接一下现场的视频。”
“你不怕科长知道了,会发飙啊!”
“怕什么,你不觉得那小子自打谈恋爱后变温柔了吗?”
“也是。”
中年男子的话使监控室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满溢笑声,当然这些专业的监控人员笑归笑,注意力始终没离开过控制台。适时纾缓紧绷的情绪固然重要,但即将日暮西下,紧张的气氛恐怕只会有增无减。
在东荒大泽,为了缉妖事业奉献的人,其实并不止是那些奔走在一线的缉妖士,更多的没有缉妖力的人,依然通过自己的努力奔走在缉妖的后台。他们每天二十四小时轮流换班,只为了监控整个东荒大泽的妖灾,好及时汇总到玄思阁缉妖一科,再通过缉妖一科展开除灾行动。
在玄思阁的缉妖科监控室里,除去科长楚怀宇与他手下的几名缉妖士通过了“缉妖考试”,其余的均都是普通人,就连“夜视”(看见妖怪和鬼神的能力,简称夜视)的能力都没有。他们就是这样一群像公职人员一样的工作人员。也正是有这些工作人员在背后支援,缉妖士才能无后顾之忧地活跃在台面上。
可是,在普通人的眼中,从玄思阁出来的每一个人,都被旁人羡慕着。在整个东荒大泽里,如果你们家出了一个缉妖士,那定是偌大的荣光,整个家族都会为你而骄傲。
不过,这背后的艰辛,也只是当事者才明白的。
多少人为了除妖行动能顺利进行,加班加点,都只是常态。
“真的是不能在人的背后议论人,你们看,刚讲完,科长就来了。”
中年男子开玩笑地吐了吐舌头,看着他的上司——玄思阁缉妖科科长楚怀宇顶着一张一成不变的严肃脸孔走进监控室。其实楚怀宇并没有收到什么消息,这个时间点,是他到监控室察看每天妖灾情况的时间。
楚怀宇靠近监控台,只是瞥了一眼主屏幕,就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夏至日真是魔咒,这妖灾也未免太多了点吧!”
“看来,今年又会刷新去年的记录了。”
“这城隍庙的祭祀活动不是才刚举行不到一个月……看来这城隍的庇佑愈来愈没效了。”
“科长,可不能这么说。我听说这城隍很小气的。今年的祭祀还比去年加了码……”
城隍祭祀,是东荒大泽特有的祭祀活动。基本上是在每年的五月进行,其中最有名的是“洗灵”仪式。由玄思阁的祭祀科进行,祭祀科每年都会聘请坊间有名的巫女进行“洗灵”。“洗灵”在玄门市三十六个灵柱以巫族特有的禹步进行,一般都在日盛之时进行,配以城隍庙之中的香灰加持。这样的洗灵仪式,已进行了上百年的历史。
这项工作一直以来都是由祭祀科进行,而巫女则由巫族在东荒的巫女阁提供。
“我就说不能一直仅凭这洗灵来消除妖灾的,妖怪嘛?根本就不能对其手下留情的。”
“科长,那现在怎么办?一时间出现那么多妖灾,恐怕会引起市民的恐慌。”
“一般人很难察觉出有什么变化的,毕竟有‘夜视’能力的市民还是少数,还是按照老办法,先给离妖灾较近的居民派发镇邪符箓,多少稳住人心再说。”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科长,我们缉妖科什么时候能再增派人手啊?”
缉妖科人手不足的问题相当严重,科内的工作人员正常休息的时间常常被占用,特别是轮班的工作人员,三班倒的日子已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这让楚怀宇这个缉妖科科长甚是头疼。
“放心啦,阁里会有考虑的。不过,这到底怎么回事?”楚怀宇指了指屏幕上的妖灾,“我记得这个是前几天就存在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派人过去处理吗?”
“科长,你忘了?”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屏幕,“那个是缉妖学堂的实战考试需要用到的妖灾。”
楚怀宇一听,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过,这缉妖学堂真厉害啊!居然要学生在考试中处理一级妖灾,那简直是职业训练了吧。”
“这都是他们必经之路,哪一个缉妖士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楚怀宇若有所思,似乎勾起了他以前的回忆。
“我记得,科长也是从那里毕业的吧?”
“嗯,已经差不多八年了。”楚怀宇淡淡地说道。
“怪不得,听说玄思阁圣十二缉妖士里,一半以上的都是那里毕业的?包括洛渊吗?”
“没有,洛渊不是……”
“不过,会不会以后,来缉妖科的,就有这帮学生呢?”
中年男子面露微笑,凝视主荧幕上红色标示。“真是让人期待啊!”
这么些年,玄思阁一直致力于如何培养优秀的缉妖士,可是越来越少天赋异禀的人了。就拿这一届的缉妖学堂的学生来说,两个班的学生,共三十六人,但是能有完全“夜视”能力的却仅有十人,其余的都只是有些朦胧感。
还没待中年男子从憧憬中缓过来,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他手忙脚乱的了。
缉妖科监控室里,预警的电话不断响起。五个工作人员,通过耳麦不断与发生妖灾的现场进行沟通。马不停蹄地处理,一通又一通的电话,一拨又一拨地调配缉妖士进行除妖行动。
“嗯……缉妖科……嗯,好的。”
“你好,缉妖科,嗯,你说,哦,妖灾的等级提升到三级?”
“你说什么,已经发生妖怪袭击人的事件,嗯,共有3人受伤,嗯,好的,医护人员一同过去,好……”
中年男子端坐在桌前,电话依然没有停止,监控人员接电话的语气越来越慌乱。
楚怀宇在一旁,刚才微皱的眉头此刻更是紧皱了。“怎么回事?”
“有妖灾发生,等级在三级以上,地点在东荒玄野村,据抵达的工作人员称,已有三人受伤……”
“在玄门市东面的小野村,也接到了妖灾的发生警报,鸣蛇出没……”
“缉妖小分队报告,玄门市内朱雀大道,出现了妖灾,蜘蛛妖肆虐……请求支援。”
监控人员紧急回报现场状况,楚怀宇在愕然之余,不忘一一回以指示。在他正想联络缉妖小分队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抢先响了起来。他桌上的电话不同于监控人员负责的控制台,专门用以和机要科取得联络。
他接起话筒,说没两三句话便扯起嗓子大叫:“你说什么!”在一旁观察情形的工作人员听了不由得脸色一沉。
“——发生什么事了?”
“机要科回报三十六灵柱有异,恐有大妖灾发生。”
“地点在哪里?”
“玄门市玄门广场!”
“赶紧发布逃生预警,驱散人群,分派独立缉妖士前往。目前阁里没有派出去的独立缉妖士还有谁在?”
“鼎戌、优姬……”
“全部派到玄门广场,应对大妖灾的发生。”楚怀宇用凌厉的目光下达指示。
独立缉妖士是玄思阁对缉妖士最高等级的称呼,一般来说缉妖士分四个等级,一至三级均得在玄思阁待命,独立缉妖士则可以独立行动,遇突发事件后由缉妖科单独调剂。
“第六小分队在什么地方!”
“小野村!天眼珠的影像回来了!”
监控人员说着,同时扩大显示在荧幕角落的现场影像。
荧幕里出现小野村附近的情形,一条鸣蛇此刻正在旷野中肆虐,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不断翻弄着旷野和民宿。鸣蛇所过的地方,无一不被妖火肆虐。鸣蛇的嘴里叫嚣着“男孩!男孩!……”
要知道,这鸣蛇在缉妖榜中,可算是前十的妖物,能对付它的缉妖士,在整个玄思阁可谓是寥寥无几。就连洛渊这等级的缉妖士,追了它已有半年,也都数次让它逃离了。
所以,赶到现场的缉妖小分队,对这鸣蛇的肆虐,也只是束手无策。
“——这里是第六小队!光靠我们几个的力量无法维持结界!妖灾依然持续扩大中,进入危险等级四!’
缉妖小分队的声音响遍整间监控室,与其说是报告,其实更接近惨叫,就连负责接听其他电话的监控人员也不自觉抬起头,凝视主荧幕。
在监控室的监控人员众目睽睽之下,缉妖士以符箓凝结的结界应声破裂。
一道奇怪的影子从破裂的结界中窜了出来。那东西的四肢和躯体扭曲,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全身超过五公尺长,在空中翱翔的身影灵活且极具活力,宛如一头破笼而出的野生动物。
然后,那露出尖牙的下颚发出尖锐嘶吼,就像一根坏掉的笛子。
“鸣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