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督军终于抬眼看了看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想试一试，看能不能救活阿理。”舒绿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显得十分真诚。

叶夫人道：“舒绿啊，我们知道你有心了，但是阿理已经死了，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

“是啊，少夫人，阿理命苦，您就别再折腾他了，不要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啊！”薛姨娘这时候也明白过来舒绿到底要做什么，不由分说就跪到了舒绿身前，拽着她的裙角，“少夫人，我求求您了。”

舒绿感到有些好笑，从前在明都的时候，她跟着师父出诊，从来只看见病人的家属跪在她师父面前求着治病救人，而现在薛姨娘跪在她身前，求的却是让她不要救人，而那个人还是薛姨娘的亲生儿子。

舒绿一把拉起薛姨娘：“您快别这样。”

“她哪里是想要救人？分明就是在哗众取宠！”叶子璇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舒绿的机会，“舒绿，你说你能救活阿理，王军医都救不活，你凭什么说你能救活？我看你就是想要表现自己，这个时候还想着利用阿理来为自己搏得好名声！到时候反正救不活，你就可以推脱，连王军医都没有办法的事，你已经尽力了是不是？”

“住口！”

“子璇！”

穆浩初和叶子琛两个人同时开口。

叶子璇不敢拿叶子琛怎么样，但是穆浩初开了口，而且今天他还救了舒绿，还抱了她，那就让她大大的不高兴了。

叶子璇气不打一处来：“穆浩初，你敢凶我！你居然敢凶我！你安的什么心！你今天还救了这个贱|人，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

“白*！无理取闹！”穆浩初懒得理她。

“那你说，你当时为什么要救她？”叶子璇不依不饶。

“哼！”穆浩初冷哼了一声，“笑话！她一个弱女子都能在隆冬奋不顾身地跳下水去救人，难道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救个人还要向你请示了再去？”

“你，你就是对她动心了！”

“够了！”叶督军猛然站起身。

叶子琛道：“子璇，你先出去！”

“父亲！”叶子璇不甘心地望着叶督军。

叶督军道：“出去！”

叶子璇不甘心地跺了跺脚，转身向外面跑去。那边叶子琛和穆浩初已经向叶督军走去，叶子琛道：“父亲，我建议让舒绿试试。”

“可是……”叶督军抬起头来看向舒绿，“你有几成把握？”

舒绿道：“不好说，要看了才知道。”

穆浩初道：“最坏的结果现在都已经摆在面前了，督军，让她试试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况且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叶督军思考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你试试吧。”

“督军，督军……不能让少夫人折腾阿理了！”薛姨娘声嘶力竭地扑过来，被穆浩初拦住，她的声音嘶哑，“我苦命的孩子啊，走也不能走得安心……”

叶督军不知道舒绿要怎么救叶子理，但是既然叶子琛和穆浩初都力荐让舒绿试试，况且正如穆浩初所说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叶子理死了，还能有比这个更坏的结果吗？

他是个统领八方的元帅，尸山血海都过来了，自然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死后不得安宁这个说法。

他果断地挥了挥手：“把薛姨娘带下去！”

薛姨娘被带走了，厅堂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舒绿道：“大哥，我让你准备的酒精准备了吗？”

“把酒精拿上来！”叶子琛估摸着舒绿要用酒精消毒，他自己久病成医，准备的也自然是医用酒精。

舒绿脱掉了叶子理的鞋袜，虽然叶子理此时已经换了干燥的衣服，但是他的小脚还是冰凉刺骨。舒绿素白的手指在他冰凉的小脚上不断摸索着，她摸得很慢，一点一点用心感知，而后终于感觉到了一点轻微的颤动。

那是叶子理的脉搏！

人在溺水时会因为肺部积水、脑缺氧而造成休克，休克时间长了就会出现脑死亡，师父曾经讲过，在西医的角度，脑死亡就判断为真正的死亡了。其实这个状态脑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死亡，而是进入了一种休眠状态，这时候脉搏会停止跳动，手上根本摸不到脉搏，但是心脏却并没有死亡，然而此时心脏的供血已经不足以维持身体各机能的运转，所以会出现假死状态。如果这时候没有采取有效的施救措施的话，人的身体各器官就会出现衰竭，最后全部坏死，人也就真正进入死亡了。

但是叶子理现在脚上的脉搏还在轻微的跳动，就证明他还有救。

舒绿摸到了他的脉搏，心头微微一松。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上已经出现了一根针，这是一根特制的金针，不同于普通针灸的毫针，这金针有点像普通的缝衣针，又比缝衣针细了很多长了很多，针的顶端镶着一颗细小的珍珠。

舒绿将金针用酒精仔细消过毒，手起针落，快速地扎进了叶子理脚底板上的涌泉穴，紧接着，她又拿起另一根金针，以同样的手法扎进了叶子理另一脚底的涌泉穴，然后道：“大哥，怀表借我用一下。”

叶子琛将怀表递给她，舒绿看着怀表上的指针一秒一秒地走过，额头上紧张得沁出汗来。

叶子琛道：“别怕，尽人事，听天命吧。”

舒绿点了点头，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这是她第一次独自行针救人，她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以失败告终。叶子理虽然是个惹人讨厌的熊孩子，但毕竟只是个孩子，若是以后好好教导，还是能够成才的。

过了两分钟，舒绿伸手捻动针尾，慢慢地向里面推进。

这期间，大家都屏息凝神，没有一个人说话。

若说舒绿哗众取宠想要博得大家的好感，但是她行针的手法甚是熟练，叶督军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中医里的针灸极难，光是认穴，没个几年是练不成的，更不要说施针手法这么熟练了。

他忽然觉得舒绿代替舒雅嫁到督军府，不是督军府吃了亏，而是他们捡到宝了。现在舒绿还很年轻，或许她这一次并不能够救活叶子理，但是就凭她这份技术，将来加以培养，也不失为一个人才。

此时舒绿已经进行了第三次推针了。

叶夫人不由好奇：“这样就行了吗？”

“再等三分钟。”舒绿也没有把握，刚才捻针的时候小心翼翼，又是一脑门子汗。

起针的时候，她手都在抖，然而等她收了针，叶子理还是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