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府里的人多，早就将热水衣服准备妥当，舒绿回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下楼看见穆浩初已经换上了叶子琛的衣服，正坐在沙发里喝姜汤。

穆浩初身形颀长，跟叶子琛虽然身高差不多，却比常年病重的叶子琛壮实了不少，叶子琛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紧，身材展露无遗。

叶子琛向她招呼：“快过来，喝碗姜汤驱驱寒。”

舒绿走到沙发边，接过他递来的姜汤，慎重向穆浩初道谢：“谢谢你救了我。”想到刚才的事，确实是她太过冲动了，她自以为水性好，却忘了湖很大，要在冰凉的湖水里找到一个人，比大海捞针也好不了多少。而且湖面结了坚冰，她在水下，根本不可能破开上面的冰层换气，所以她这声谢谢说得非常真诚。

她很肯定是穆浩初救了她，当时要不是穆浩初，或许她就死在下面了。

穆浩初仍然臭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她一眼。

“大哥……”舒绿看了看叶子琛，示意他帮自己说说话。

叶子琛道：“他就是这个样子，别理他，你没事就好了。”看着舒绿一口一口喝下姜汤，他又道，“下次不可以这么莽撞，督军府多的是人，你一个女孩子，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阿理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

叶子琛神色一黯：“阿理……没救过来。”

“什么？”舒绿手一抖，手里的姜汤碗顿时往下坠去。

凭空伸出来一只手，稳稳地托在了碗底，碗里的姜汤一滴都没有溅出来。不过此时没有人关心这个，舒绿一把抓住叶子琛的衣袖：“什么叫没有救过来？”

叶子琛还没回答，便听见砰的一声，穆浩初将碗重重地放到了茶几上，站起身来。他身材高大，又站在壁炉前，遮住了大半的光，便如一团阴云笼罩到了舒绿头顶上。

舒绿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只听见头顶上穆浩初冰冷的声音：“自己都差点儿死了，还有闲心管别人！”

舒绿顾不得理他，只是看着叶子琛：“大哥，我想去看看阿理。”

叶子琛思索了一下，道：“这会儿薛姨娘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我们还是明天早上再去吧。”

“我们还是现在去看看吧，我想看看阿理是不是还有救。”

“你说什么？”叶子琛有些吃惊。

穆浩初却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他在骗你？刚才已经请王军医来看过了，确定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本以为说了这话，小姑娘会受不住大哭一场，没想到舒绿执拗道：“我还是想去看看，说不定我能救他。”

“你是说军医都救不了你却能救？请问你用什么方法救？”穆浩初说话的语气虽然含着讽刺，但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这话语里其实更有希望。他希望她说的是真的，他希望知道她救人的方法。

叶子琛却以为他一直在讽刺舒绿，拍了拍舒绿的手背，安慰道：“小绿，别这样，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为了救阿理，你差点儿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你不欠我们叶家的，阿理没能救活也不是你的错。”

“不，大哥，或许，我真的能够救他！你帮我准备一点消毒的酒精！”

“等等，你到底用什么方法救？”穆浩初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舒绿甩开他的手。

“小绿……”叶子理死了，家里已经很伤心了，如今舒绿硬要闹这一出，万一不成，岂不是让人更加伤心？

“让她试试！”

“你信她？”叶子琛看着舒绿的背影，又看了看穆浩初，眼中流过了一些不易觉察的情绪。

穆浩初想到舒绿暗藏的绝技，想到起初她将他摆了一道，想到她画给他的城防图，真是处处惊喜，说不定这一次她又会带给他们惊喜呢？

“我信她！”穆浩初看着叶子琛道，“而且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王军医刚才已经宣布了阿理的死讯，还有什么结果能够比这个更坏？倒不如相信她一次，死马当作活马医。”

“你说得不错，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酒精！”两人快步追上舒绿。

叶子琛问：“还要准备什么吗？”

舒绿刚才被冻了一下，虽然现在暖回来了，却还是觉得腿脚有些发僵。她一边艰难地迈步一边道：“暂时不用了，等我要的时候再跟你说。”她说了这话，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大哥，你身体不好，还是先回去吧。”

“不碍事，我跟你去看看。”

舒绿不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兰香院里果然挤满了人，叶督军和叶夫人都在。

兰香院便是叶子理的生母薛姨娘的院子，叶督军虽说有三个儿子，但是叶子理是他非常宠爱的薛姨娘之子，而且是老来子，虽然调皮捣蛋，但他渐渐老了，就是喜欢小孩子在跟前活蹦乱跳的，因而对叶子理十分宠爱。但是今天大家本应该欢欢喜喜地吃一顿团圆饭的，此刻，叶子理却浑身冰凉地躺在了一块门板上，无疑，这对叶督军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此刻叶督军坐在厅里，陪在儿子身边，肥胖的身躯显得佝偻了不少。

叶夫人就站在他身旁，手扶着他的肩膀，而薛姨娘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了，此时还在哀哀地哭着。

舒绿走上前去道：“父亲、母亲，我来看看阿理。”

叶夫人惯会在叶督军面前扮贤惠，此时眼神虽然哀伤，还是看向了舒绿：“我听说你也下去救人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母亲关心。阿理怎么样了？”

“阿理……”

“还能怎么样了？你没长眼睛吗？不会自己看啊！”

在这个督军府里敢这样跟舒绿说话的当然只有叶子璇，不过舒绿并没有在意她的话，而是看着叶督军和叶夫人道：“父亲、母亲，能不能让我看看阿理，或许我能救他。”

“什么？”叶督军还未发话，叶子璇尖锐的声音便又响起来了，“你能救他？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啊！王军医都救不了他你能救得了？”

舒绿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救得过来，但是我想试试。”

她说话的时候仍然没有看叶子璇，只是看着叶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