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你喜欢,哪里来的这些话,就只说愿不愿意罢了,你个木头!”柳思妍跺了跺脚,多出些女子的娇憨,还有些气急败坏来。
“愿意!”洛雄顿住了脚步,两个字而已,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愿意又能怎样,将军会让你跟了我?我拿什么来许你一个将来?”
“我只需你一个愿意,其他何曾你来关心?”
“我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怎的就要靠一个女人来过日子了?小姐,今日之事我只当没有听过,以后小的不会再来了,东陵国不止一家公子,小姐慢慢就知我等粗人终究不是个好归宿。”
洛雄终究还是狠下心来,脚下一步一刀,他几乎废了整条腿才走出那小小的院子。
“木头!木头!木头!”柳思妍就差把一双嫩手给绞断了,眼里隐隐有些泪光。
柳老将军从一旁的屋子里走出来,“这孩子倒是不错,也知自己几斤几两沉。”为父的,总觉得世间男人没有谁能配得上自家姑娘,尤其是柳老将军,一辈子横刀立马,不曾服过谁的性子。
“爹爹……女儿就要他,其他谁也不要!”柳思妍正生气那榆木脑袋,此刻听到柳老将军说如此,立刻嘟起嘴来。
“你这丫头,他都说了,自己给不了你任何许诺,你怎的就是不听,他是征战之人,不同于那班文臣,他与我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人,现在边境不稳,随时要上战场,你就不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再也回不来?”柳将军口无遮拦,大大咧咧就说出来。
柳思妍已经蓄在眼眶里的泪就这么落下来,“爹爹,我自是知道那种入骨的难受,母亲年复一年等着您回来,我就同她一起盼着,盼着有消息,又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可是……只要是他,我就愿意。”
眼见着宝贝姑娘就这么落了泪,柳将军心里一颤,“爹爹说错了,莫要哭,待爹爹去和他说,这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定要军法处置他!”
不待柳思妍不同意,柳将军就冲出去,身姿不减当年,依然健步如飞,却还是没有挡住柳思妍的声音传出来,“爹爹若是动他,女儿也不活了……”
洛雄低低的笑出声音来,伸手摸了摸那张悬挂于眼前的画,这画还是两人婚后他亲手画下的。
他一辈子拿刀拿剑,少有拿笔的时候,可是却是愿意为了那女子拿起笔来,为了这一幅画恨不得买了整条街的纸来,然后一次又一次觉得不满意,画不出柳思妍千分的姿态。
“你这是何故?我可是因为你写了一手好字,画了一手好画才嫁于你的?”柳思妍看着这一地被揉搓成团的生宣熟宣,纵家中不缺钱,也不至于如此铺张浪费。
“你跟了我这些年,我都不曾为你做过些什么,现在你已有了身孕,我总要做些什么留住这个时刻。”洛雄平时大老粗一个,可偏偏有时候就是这么精细,让人觉得心里被软软的揉了一下。
柳思妍摸着肚子,“父亲年事已高,把这份责任担在你肩上,你应该多些心思在军营里,哪里像这般窝在家里画我?”
“男人的事情你自是不必管的,我心中有数,可是你现在是紧要的时刻,哪有比你更重要的。”洛雄扶住柳思妍,把人按在小塌上,“莫动,我这里就要画完了。”
柳思妍无奈的笑了笑,“你这痴汉子,若天下男人如你这般,谁还要建功立业的,都在家里守着妻儿算了。”
“若是这天下太平,在家守着妻儿如何不可了?你不知,这天下哪里有天生就喜握刀拿剑的,不都是这不太平的世道逼迫的吗?”洛雄手下突然顺遂起来,好像柳思妍的样子就凝聚在指尖一样,瞬间倾泻而出。
“你这木头,心思怎么这般重?皇上都不曾操心这些事情,你就偏偏要想着?”柳思妍看出洛雄心中的那些东西,赶紧就收住了话头。
洛雄那边已经完成了一副图,可也只能说是有些神韵,却不能说是相像的,柳思妍可不曾丑成那副样子。
“你瞧瞧,许久不曾见你,我几乎忘记了你是什么样子,好像就是我这画上一般吧?我怎的就是想不起来你什么样子了?”洛雄皱紧了眉头,似乎是真的在努力想着,自己为什么就忘记了这个让他如此深爱的女人的样貌。
柳思妍是在洛绯颜五岁的时候出了意外的,不过是上山去祈愿烧香罢了,却滚下了山崖,洛绯颜被柳思妍紧紧护在怀里,却依旧是伤了脑袋,身为母亲的她却是自那一睡不醒了。
洛雄当时正在打仗,那应是最后一战了,只要能赢,便可换的边疆十年安定。
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情传给洛雄,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将军夫妻情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这个消息让洛雄知道了,这边疆大任交给谁!
三个月后,将军凯旋,东陵国举国欢庆,应是没人记得将军之妻尸骨都已凉透了罢。
“思妍何在?我回来了!”洛雄踏进将军府,却不曾见那佳影,若是往常,柳思妍绝对是现在府门迎接的那个,那个身影,洛雄在百步之外就能认出来,她不同于其他任何人。
“将军!”管家协众人齐跪,一袭血衣就这么直愣愣的冲进了洛雄的眼睛里,那是柳思妍滚落山崖的时候穿的衣裳,被人发现时已经被染红了……
洛雄愣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何时?”
“三月之前。”
洛雄似乎是闭了闭眼睛,然后仰天大笑起来,笑到涕泗横流,笑到肝肠寸断,“洛雄!你果然是英雄啊,将军一出,谁敢不从!你多英雄,你连一个女人都守不住,她死了整整三个月你就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最应该知道的他却不知,所有人冷眼看着他把背影留给柳思妍,没人告诉他,你回头看看呀,那个女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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