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无法反驳,只能强笑说道:“然儿受委屈了,你做的很对。”
她笑得僵硬,尤其最后一个‘对’字说得是咬牙切齿,是个人都听得出她不是真心的。
“母亲谬赞了。”安然装做听不出来,含笑点头,一副受之无愧的模样。
见此,林氏更是愤怒不已,她咬紧牙冠,强忍心头的怒火。
安然看到林氏的变化,心中暗笑。怒吧,怒吧,更愤怒一点,人在愤怒的情况下,会漏出很多破绽。
眼珠一转,很快计上心头。安然站起来,走到林氏身旁,亲昵的扶住她,语气欣悦:
“母亲,您辛苦来一趟,让女儿好高兴。”
这番举动,让林氏身子一僵,更是惊的所有丫鬟都睁大了眼睛,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府里所有人都知道林氏和大小姐不亲,可此刻大小姐这番动作,怎么显得林氏和她关系多好似的?
林氏更是无语的看着与自己亲近的安然。心说,这丫头可真会做戏,我什么时候与她关系这么好了?但安然都这么做了,她总不能推开她,说我讨厌你,不喜欢你吧。
“傻孩子,你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女儿,来看你是应该的,谈什么辛苦。”不了解安然是什么意图,林氏皮笑肉不笑说道。
“然儿就知道,母亲您最疼我了。”安然一副欢喜的模样,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煞是美丽。
林氏听得嘴角抽搐。心说,这丫头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想我疼你,你配吗?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不能说出来,林氏强笑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疼你?所有女儿都是一样疼的。”
她强调‘所有’二字,表示对安府小姐都一视同仁,不会偏疼哪一个。同时,也暗暗拉低安然的身份,所有里面也有庶女安雅。意思是,身为嫡长女的安然,在她心中,不会比庶女的安雅的地位高多少。
安然暗笑,这林氏的话术可真厉害,不愧是安府的主母,把控中馈多年,育子甚晚都能把安成的心收拢的妥妥的。
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天真模样,语气轻悦:“那当然,都是自己女儿,哪有什么远近亲疏之分。况且,我还是堂堂正正的嫡长女,母亲不疼我疼谁呀?”
她毫不掩饰的表明自己的身份,身为嫡长女,安府小姐里她最尊贵。
林氏闻言眼角又是一抽,这丫头可真会给自己找脸子,偏偏她说不得什么。
“母亲,您怎么还在站着。”安然像才发现一样,亲切的拉起林氏的手,把她往饭桌上带,“跟女儿来,咱们母女坐下说说贴己话。”
林氏僵笑着随安然而去,缓缓做到饭桌凳子上,看着桌上清淡简易的饭菜,她不由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这样简陋的膳食,她屋里体面的丫鬟都不会看一眼,这贱丫头还吃的这么香……
安然暗暗观察林氏的动作,见此,立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母亲,您是饿了吧。小环,再添一副碗筷。”
小环立即拿出一副碗筷,恭敬的放到林氏面前。
安然假装看不出林氏抗拒的脸色,笑容满面继续说道:“母亲,多吃点,您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谁跟你是一家人?林氏脸色发黑。
对眼前这样简陋的膳食,她可提不起胃口。而且,吃她的饭菜,不就是在给这贱丫头面子吗?她休想!
林氏轻咳两声,表情自然的说道:“午膳母亲用过了,现在不饿。不过,然儿这么有心的话,可以向杨姑学学布菜侍候之事。”
大户人家主子用膳,都有人在身旁布菜伺候。不过,一般都是奴仆在做。姨娘庶子女怎么说也算主子,让她们布菜伺候,这是绝对的打脸行为。
高门大户,一般来说只要人手够,主母不会刻意安排妾侍庶女们侍奉。除非主母有意刁难,想让她们没脸。
除此,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她们想讨好主母,所以刻意往上凑。就像安雅,身为庶女,姨娘又不得宠,为了过的更好一些,她就放低姿态讨好林氏,经常围在身旁伺候。
布菜侍候,就是把人贬低当做奴婢使唤,对嫡女来说,这是绝对的羞辱。
以前,安然再不受重视,林氏也不敢这么对她,就怕传出去别人说继母不慈,坏了自己贤良的名声。
安然闻言双手停顿一下,眼眸飞快闪过一丝怒火。她看林氏露出得意的笑容,眸子一闪,笑颜展开,道:“此言有理。女儿定用心学习,下次府里设宴,定当堂亲自侍奉您,以显母女情深,母亲觉得如何?”
林氏笑容一僵,设宴当堂亲自侍奉她……那自己苛待原配之女的罪名就坐实了,别人还不戳她脊梁骨。
袖下的手牢牢攥紧,林氏霍然抬起头,目光幽深的打量安然,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敏果敢了,一次落水就让她变化这么大吗?跟以往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面对林氏打量,安然不躲不避,坦然对之。
几息后,她眨眨眼睛,一脸单纯无辜的表情,道:“母亲,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林氏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然儿太漂亮了,母亲忍不住多看看。”
漂亮,是真漂亮。这么美的脸怎么不生在她或她的两个女儿身上?
这丫头太能装了,也是自己大意了。要早知道她长这个样子,她绝不会放任她活到现在。
林氏对自己的恶意,安然非常清楚,不过她不是很在意,逃避不是她的性子,既敢显露出来,她就不怕别人刁难。
永不忘恩,永不忘仇。
林氏对自己多年的苛怠,该一一回敬过来才是。
这样想着,安然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拼命挤出几滴泪水,声音低柔颤抖:“母亲,好可怕呀。”
安然瞬间变脸,让林氏摸不清头脑,她下意识询问:“怎么了?”
“女儿想起五年前的一件事。三妹感染了风寒,原本只是小病,但因药物不对,让三妹的病情加重,身子受损。母亲大怒,但查了很久也找不出是谁干的。后来才知道,是三妹的贴身丫鬟无意把方子弄湿了,自己又重抄一份,结果抄错一味药,酿成大祸。”
随着安然的述说,林氏也想起的那件事,顿时面露懊悔。
也是自己大意了,让如意落下病根,身体大不如前。堂堂安府嫡小姐,竟然因一个贱奴受这么大的苦。纵使把那丫鬟一家都发卖出去,也不足已解她心头之恨。
不过,她说起这事做什么?
林氏回过神,戒备的紧盯着安然,她现在可不敢轻视这个继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