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吉训完话后便和无来一起走了。方城就剩他们俩主持大局,眼下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调配好城墙上轮班值夜的人员,安抚城中居民的情绪等。接连发生变故,难免民心不稳。
沈栋抬手压低人群的声音,“有谁不会爬树的?举手!”
苏起景丽想举手,见没人动,又悄悄把手放下了。
“很好!”
“你们不要与魔物正面对敌,爬到树上盯紧它们出没的位置即可。它们趾爪如弯钩,攀爬石壁尚可,爬树是不擅长的。”
“不得已与魔物搏杀时,宁被其抓,莫受其咬。魔物的毒液在牙齿,若被其咬伤,就算不死也不再为人了。”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好,现在自由配对,五人为一队。”
人群开始闹哄哄地攘动,不断响起吆喝声。平时玩得好的扎成一堆,独来独往的则窘迫站在原地,想找队伍收留又拉不下脸面。
张家宝这边只有一人加入,就是那个跟在无来真人身边的年轻人。其他人不认识这些生面孔,见到怪异的连体人更是敬而远之。
“师父让我照顾好你。”余满道,由于脸颊疼痛不方便多说话。他的一边脸抹了药油,肿得跟茄子似的。张家宝自然不知道,这位小师兄是因为给自己送鸡吃才挨了一巴掌。
人群中有一位大约十六岁的少女,身边围了十几个男孩,都想和她同一队。这少女名叫黄韵清,是前任宗主神隐子的后人,已修到胎蜕境。神隐子离开英州时,带走的是她哥哥而不是她。
不过她留在无量山过得也不算委屈。因为很多高阶修士都曾受过神隐子的指点和恩惠,即便神隐子不义,修士们对他的后人还是多有照顾。
女子一旦修到胎蜕境,便可看出与普通姑娘的巨大差别来。都说发为血之余,肾之华,因此肾气不足的人头发少,且容易干枯脱落。而黄韵清一头浓密的如瀑黑发垂至腰际,与一袭洁白长裙形成鲜明对比。看得出来其精基之莲品阶不低。
不修真的人,眼睛像蒙了一层阴翳,多少会有点迟钝、愚昧、怯懦的意思。她的双目却灵动且炯炯有神,如日月并曜,转眸间仿佛秋水漾清光。这是神基已成的缘故。
被真元拓展过全身筋脉,使其肢体柔软,比例近乎完美,身段窈窕婀娜,宛如神匠雕成;体内杂质和毒素尽皆排去,肌肤上不见任何斑痣颗粒,如凝脂滑绸般。
明眸皓齿,白雪佳人,豆蔻年华,又身世不凡,才貌双全,是以黄韵清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
沈栋无奈摇头,这方城中的年轻人已不像传统老辈了,遇到喜欢的决不放过任何争取的机会。因为他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明天。就连在教武技的时候,沈栋也会不由自主地多关照她一些。
黄韵清身边的那群少年开始争吵,这个说你不配,那个说你心怀不轨,眼看就要打起来。
“肃静!像什么话!”沈栋喝道,“韵清,你自己选四个人,快一些,莫要耽误了时间。”
众少年瞬间安生,各个摆出自认为最帅的姿势,一双双期待的眼睛看着黄韵清。谁料这少女朝张家宝等人一指,“我和他们一起。”
顿时一片哀嚎。
“不要啊,清妹!怎么可以这样!”
“我们不吵了,你在我们当中选人吧!”
“他们保护不了你的,过来吧!”
少女不加理会,转身离开。与梦中情人作伴同行的机会就这样溜走了,一群少年捶胸顿足,又悔又恨。不少人心里在想,难道她是看上那一行人中的某个?看上连体人是不可能的,年龄最大那男子只是无来真人身边一小厮,也没道理看上他。
只剩那个在嘚瑟耍枪的矮小子了,就凭他发育不良的矬样还敢让美人儿青睐?
一时间十几道火辣辣的目光射向张家宝。他正双脚夹着枪杆杵在地上,玩金鸡独立,忽见这些人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满怀敌意的样子。不知祸从何来,摸着头朝他们嘿嘿傻笑。
“许方乐,你也去,他们还缺一人。”沈栋朝一名身材敦实的少年道。每队的员额是五人,他把连体人当一人算。
“谢栋哥!嘿嘿,诸位,我先拜拜咯!”叫许方乐的胖墩儿得意地朝情敌们挥手,屁颠颠走到黄韵清身边站定。
他是隆吉真人的嫡孙。隆吉一脉的修真天赋也许是隔代显,儿女辈没有成气候的,到第三代出了一个乐乐还算可以,十五岁修到了胎蜕境。
然后沈栋和另外两名寻龙境修士连喝带骂,把人多的队伍掰一部分补进人少的,很快整顿好这一百多号人。十个一排站好队列,沈栋亲自给每个小队定了负责人,张家宝这一队的老大是黄韵清。
沈栋让小队长们上前,按人头数领回去一布袋饼馍,每队再配一支火折子。
“出城之后,每四里路留一组驻守!揣好身上的干粮,可能要在树上呆一天一夜!韶县那边的人经过一番恶战,回来时肯定很疲惫。所以你们要观察仔细魔物的动向,哪里有魔物就往哪个方向挥动火把,及时向他们示警!”
“所有人听从你们老大的安排,不得违背。要是韶县归师在哪个位置遭遇了魔物偷袭,就问责哪个小队,队长负主责!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好,出发!”
沈栋示意城墙上的人将吊桥放下,带领方阵出了城门,往山下走。另外两名寻龙境修士一左一右在队伍外侧。
时辰临近亥时了,借着月光才勉强看得到路。沈栋不让着火把,怕引来魔物。
张家宝的小队走在最前面一排,余满在最右侧,他挨着余满,往左依次是黄韵清、苏起景丽、胖墩儿许方乐。
许方乐本想挨着黄韵清,借机蹭一蹭那白裙下令人遐想翩翩的曼妙,人家却不愿意,便宜那矮小子去了。只挨到连体爷们手臂上的刚毛,心中暗自恼怒。
恼张家宝的可不止他一个,后排有人用剑柄戳张家宝的背。张家宝吃痛,回头一看,身后几人都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难道是因为她?”张家宝瞄了旁边少女一眼,“忍了。”不知为何这么多人为她吃醋,她长得还可以,但眼神有些看不起人,他不喜欢。
“嘶~”走了一阵又有人戳他,真挺疼的,“我再忍。”
余满见师弟的举动,知道有人在欺负他,回头瞪了一眼。不起作用,张家宝第三次被戳了。回头怒目而视,几人都翻眼弄舌给他扮鬼脸,他控制自己不发作。之后每走几步就猛一回头,几次下来没抓到现行,那几人好像安分了。
第四下疼痛传来,张家宝右手迅疾往后抓,没抓到东西,但回头看到一人手拿剑往下放的动作。
“你想怎样?”张家宝盯着那人,眼睛要喷出火来。
左前方的沈栋听到,回头低喝:“别大呼小叫,想暴露我们的行踪是吗?”
“他们用剑柄戳我,我忍好多次了!”
“活该!”许方乐心里终于有些痛快,“没揽月的本事就别当那近水楼台。”要是挨着黄韵清的人是他,绝对没人敢不服。
沈栋止住脚步,行进的队伍也停了。他大步跨到第二排,“谁在胡闹?”
无人承认。
“是谁?”沈栋看向张家宝。
“他,他,还有他。”张家宝把扮过鬼脸的人都指了出来,那三人倒没否认。
沈栋在他们头上各敲一下,“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龌龊和怨尤,从踏进队列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是生死兄弟。”
“兄弟把后背给了你,丢了命也要守护这份交与性·命的信任,又怎能兵戈相向?你们的剑,永远只能朝敌人出鞘。都听懂了吗?”
“懂了……”三名少年低头。
“大声点!”
“懂了!”
“其他人懂不懂?”
“懂!”一百多人同时吼一嗓子,震得人心头一颤。
“再敢闹,把你们整排人丢到林子里喂食人魔去。”狠话说话,沈栋继续领着队伍前进。那几人却是没再捣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