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长月急急收式,拧身挑刀,耳边孟长梧指挥:“西南下,五!”
又扁又薄的刀刃在空中发出“叮”一声响,黑烟如雾,直接被拍进了下一个副阵。
孟长梧要不是腾不出手,真心想给别长月竖根大拇指。
而别长月则微喘着,一步步踏入副阵中。
细发微湿,月下的脸,若光琢。
谁知这黑雾又在阵中一阵虚晃,竟从里走出个窈窕的女子。
肤色那叫一个白,连月亮都自惭形秽。布衣荆钗倒是十分朴素,奇妙的是,没有脸。
她一步三摇地来到别长月跟前,伸手要摸他,不知想到什么,最终却把手收回去了。
别长月整个人已僵住,身子隐隐打颤。
“我的亲娘,这位是谁?”孟长梧吓一跳,别长月心里竟还藏着个没有脸的女人?
别长月没有理她,闷喝一声就提刀朝女人砍了过去。
这回倒没有因为女人的身份而有所忌惮。
“西上,六!”
二人经过这几个副阵的配合,默契度直线上升。别长月才跳进来,就恼怒地长啸:“谁让你幻她的?”
孟长梧打眼望去,心中猛一沉,只见副阵当中躺着个婴儿,身上只围了件破得跟蛛网似的衣裳,两条藕节样的短腿努力朝天蹬。
这……这莫非就是那个叫阿索的丫头?
“阿索”躺在地上无声挣扎,蓦然一个翻滚,成了个三四岁的小孩。梳着条丑不拉几的朝天辫,一嘴米粒白牙,冲别长月伸手要抱抱。
自然谎妖是不会真的靠近别长月的,跑着跑着,小孩就开始拔高,等到了别长月眼前,就已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孟长梧不解。
刀在手中微鸣,他的五指捏紧又松,松了又紧。
那是阿索。
不,那不是。
可是万一是……
别长月闭了闭眼:“你吵什么!”
孟长梧一噤,心道你又在怕什么?明明亲爹都砍了,难道还怕个丫头?
阿索磨磨蹭蹭走到后园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别长月对面站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然后再看看那个“阿索”,心像被冰水浇透,然后又丢进了沸水里。
别长月手握弯刀身子绷地像块石头,半晌没有动。他不动,阿索不敢动,“阿索”也没动。
孟长梧的青锋不能随意停下,主阵还差最后几笔,余光扫到阿索过来,心中十万火急。
过了这个副阵,谎妖就该进主阵了。
忽然,许久未动的别长月转动胳膊,用他那片薄唇衔住了柳叶儿刀身,然后腾开两只手,解下黑抹额,覆到了双眼上。黑夜中,重新露出额头的那点朱砂痣,甚为鲜红。
在脑后打好结,他重新握住刀柄。
阿索紧张的咬牙,正看到别长月扬起手中弯刀,她跟着提了口气,不料身子一轻再一重,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到了荒屋屋顶。被孟长梧一把捏住衣领,龇牙笑道:“就差你了。”
“臭道士,你到底想干什么?”阿索挣了几下。
“诛妖呀。”
“我说了我不是。”
孟长梧沉吟:“目前看来的确不太像。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话落,屋底下骤然爆出一团红光。两人望了一眼,原来是别长月把底下“阿索”给腰斩了。连续三个幻形都被别长月一刀击中要害,谎妖虽不至死,却也耗费了许多法力。痛叫声刺着人的耳膜险要震出血来,阿索下意识痛苦地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