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宗。

原来，是扶摇宗啊……

她眼中水光弥漫，似穿透眼前那道墙，看到了不知名的远方。过了半晌，觉得有人推她肩膀，恍然回过神来，看到别长月那张脸，突然有了种站在云头上不知今夕是何年之觉。

“怎么了？”别长月胡乱给她抹泪，“你怎么哭了？”

阿索赶紧低头自己擦，哑声道：“觉得难过。”她四下里一看，孟长梧已经走了，便轻轻吁了口气。

别长月仿佛未曾察觉，用手指弹了一下她脑袋上两个小鬏鬏：“怎么突然就难过了？”

“因为少爷就要去扶摇宗了呀。”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扶摇宗？”别长月“啪”一下把弯刀搁桌上，继续懒洋洋翘起二郎腿，“你去不成，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阿索把眸光敛了敛，弯出半个身子，伸手沿着那些法纹浅浅勾画：“你不去，怎么能收下这把刀？”

“是他先弄坏了我的。”别长月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说他们修仙的人怪不怪，一把破刀，还给起个破名。孟长梧说，它叫揽月。”

阿索听得“噗嗤”一笑：“法器当然有名字。”

“是吗？”别长月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

阿索愣住，正不知道怎么圆过去，别长月却是极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揽月，真难听。现在刀是我的了，那就不能叫揽月了。”

“……那你给起一个。”

“阿索。”

“怎么？”

“我说，这把刀从今以后就叫阿索。”

“……”

阿索的眼角一抽，觉得发毛。法不法器先不说，这家伙总归是吃血的。一个吃血的玩意儿叫阿索，她并没觉得很荣幸。

“少爷，我提议一下，能改个名字么？”

“不能。”

少爷抓了刀就出门去了：“你跟这里好好歇着，我去试刀。”

“那你想好捉谎妖了吗？”阿索追着问。

别长月拎着“阿索”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索叹气，咬唇望天。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头顶上的太阳晃得她眼晕。

才搭了个凉棚在眉睫上，忽地目光里就有道黑白影子从天而降。

阿索抿唇，眼睁睁看他落地，成了仙风道骨的孟长梧。

孟长梧也看她，臂弯里的拂尘无风自动，他抬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向阿索绽开一笑：“阿索姑娘。”

阿索的心压得沉沉的，心道“还是来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孟长梧拿眼睛瞄了眼屋子。

“不了，”阿索说道，“破落院子，怕弄脏道长衣裳。”

“挺讨厌我的？”孟长梧不以为忤，站得笔直问道。

阿索避开这个话题，乜眼反问：“道长怎么又回来了？还没说服少爷跟你一起捉谎妖么？”

“你家少爷已经同意了。”孟长梧甩甩拂尘，“等他帮我捉到谎妖后，他会改变主意，随我去扶摇宗。”

阿索并不好奇别长月跟孟长梧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但是听到孟长梧有办法让别长月同意上扶摇宗，她心头微宽。

“那就预祝道长‘揽月’成功吧。”她说道。

孟长梧笑眯眯的：“你不想上扶摇宗？”

“我为什么上扶摇宗？”阿索觉得好笑，“孟道长，你去而复返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孟长梧低头似乎轻声笑了笑：“我观姑娘面上气运已尽，怕是前不久就已经做了鬼。阿索姑娘，你现在，怕不是个人吧？”

“胡扯！”阿索冷然道，“我活生生的有血有肉，哪里不是个人？”

“姑娘先别急着否认，要么你也跟我打个赌？”

“道长可真是喜欢跟人赌。都说修行中人要清心寡欲，戒杂念忘俗世，道长这么喜欢赌，不怕种了心魔？”

“心魔？啧……姑娘还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