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负手而立，深思悠远。
风轻拂过，吹落桂花，花瓣簌簌落下，几朵不经意的划过他俊美的侧颜，仿佛桂花仙子怜惜着在这树下烦恼的男子。
他也意识到有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循着来源。
两道目光，就那样在空中相交，撞出火花。
身边美景，在那一瞬间，化为虚空，只剩彼此。
半晌，顾秀妤像是败下阵的将军，仓皇失措的收回视线。她心“砰砰砰”，犹如小鹿乱撞。
他先开了口：“小姐是找我？”
顾秀妤瞥向一旁：“嗯，找你。”
“小姐找我何事？”
她稳下心神后，朝他走去，在他面前停下，抬眸：“为何救我？我能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我这样身份的人。”
宋祁言垂下眸子，将眼底的异色藏起：“你对我有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闻言，顾秀妤眉尖微蹙，她心中直觉这并非他真言：“哪怕是会要了你的命？”
“当下救人为先，未曾想生死。”
宋祁言语气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其中情绪。顾秀妤又沉默了会：“换做任何人，你也会如此奋不顾身？”
隐约地，她的话里似有求证的意思，手也不自觉微微僵住。
宋祁言唇动了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好一会，他应道：“只要有恩于我。”
“哦。”顾秀妤收回视线，僵住的手放松下来，心底深处些许的失落，“好好养伤。”
言罢，转身离开。
宋祁言望着离去的倩影欲言又止，他下意识撇了一眼黑暗中那双眼睛。
待人走远，他朝那走去，厉色说道：“你太鲁莽了，将军府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这样会让计划毁于一旦，她并非养在深闺的柔弱千金，今儿个这事，她对我已有疑心，只是并未言明。”
“师哥。”如黄莺出谷的女声带着撒娇，她急眼了跺了跺脚，“我这不是担心你。”
“以后别来了。”宋祁言不为所动。
“师哥我……”女子说着就要从黑暗中出来，宋祁言瞥见长廊那走过来的丫鬟顾粱，一把将她推回去，“我会去找你。”
女子也发现丫鬟，看起来这丫鬟也是个练家子，她此趟入将军府并不容易。她有些懊恼的嘟嘟嘴，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顾粱端着炖品走下长廊，来到宋祁言跟前：“这是我们家小姐吩咐给你的。”
宋祁言接过托盘，道谢：“替我谢过你家小姐。”
顾粱微微一笑，眼神若有似无的略过那处黑暗。她告辞了，走到长廊拐角处，顾秀妤走了出来，她连忙低头道：“小姐，炖品送过去了。并未发现异常，属下也不确定听到的是否是脚步声。”
顾秀妤眉心微拧，看向宋祁言所在的方向，说道：“往后一日三餐准时给他送汤药和炖品，记住，只能你来。汤药和炖品跟膳食分开送。”
“小姐，要不要府内戒备？”顾粱问道。
“不必了，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今夜你去一趟军营，让战骁调查一下宋祁言背景。”
弯月如钩，星子璀璨，暗夜不见半点乌云。
顾秀妤一手拄着脸坐在窗边，望着天上明月有些出神。
在火海中，他义无反顾的冲进来，他结实的胸膛，属于他的气息……
前世她从未听闻宋祁言这个人，突然间他就闯入她的视线。而前世她还未涉及的朝堂斗争，似乎也提前到来。他到底是谁？他救她，若非如他所言，便是他早已确定自个不会有事。
她虽在三舅舅和六舅舅那保证了，她相信宋祁言，但世上无绝对。
罢了，不想了。她长长吁了口气，挥去脑海中种种。
宫里来人了，明儿个她还得入宫一趟。
翌日。
顾秀妤起了个大早，出门见宋祁言等在院外，他背光而立，手握长剑，气势凛冽，神情严肃，轮廓分明，线条也冷硬几分。
想起他的伤，她皱了皱眉，朝他走过去，说道：“我不是让下人告诉你，这几日你好好养伤。”
宋祁言低眸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才入府，小姐就遇袭，这如何都能关系上我。想证明我的清白，只有一直保护小姐。”
顾秀妤身子微微一僵，黑眸隐含的深沉和认真像是带着蛊惑般，叫她为之一动。
她道：“好好养伤就是最好的证明，你若死了，还如何自证清白？”
“小姐……”
她打断了他：“今儿个宫里禁军护送我，那两贼人已受伤，目前全城戒备森严，胆儿再大，也不敢趁着现在袭击我。”
宋祁言听到“禁军”两字，眸色沉晦几分，他低下头。
“好好歇着吧，你若好不起来，如何陪我练武。”
“谢小姐。”
顾秀妤上了轿子，戴月与她道：“小姐，这宋祁言可真拼命，小姐你说他是不是太急于自证清白？”
顾秀妤笑笑，不可置否。
到宫内，小太监说皇上此刻在听政殿议事，让顾秀妤坤和殿候着。
顾秀妤等了约莫一柱香时间，小太监道：“皇上驾到。”
她正要跪下行礼，一抹明黄色身影匆匆而入，一下扶住她双手，声音带着喘气和急促，担心之意溢于言表：“快让朕看看，有没有受伤。”
“皇上，我没事。”顾秀妤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焦急和担忧神色的脸。
皇帝已经年过不惑，岁月却没有在这张俊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眉间浑然天成的威严，五官硬朗，眼神凌厉，透着运筹帷幄的深沉。叫人不敢直视这样的华贵迫人、不可抗拒的高高在上气势。
但面对她，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气势全然卸下。
他拉着她坐下，又仔细端量了她，确定真没伤到哪里，才放下心说道：“太医回来与朕说你没事，朕还以为他蒙朕。朕与他说了，若敢骗朕，朕今儿个就让他脑袋搬家。”
顾秀妤“扑哧”一笑：“要不人家怎么都说，伴君如伴虎，皇上你动不动要人脑袋，往后太医院还敢有人来吗？”
“你倒还笑的出来，朕担心了一夜。”皇帝言语中有嗔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