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秀妤这才正了正神色，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她知晓他这一夜定是没休息好。她说道：“是秀妤不好，让皇上担心了。”

“不是你的错，竟然想刺杀你，简直胆大包天！”他说着，面上怒色浮现，“今儿个你六舅舅和三舅舅说了，此事非同小可。那两贼人还未抓住，幕后黑手就不能确定是谁。”

“皇上息怒。”她忙劝解。

皇帝视线又落在顾秀妤身上，怒色才渐渐褪去一些，他问道：“依你所见，此事可关系后宫？”

顾秀妤先是一愣，随即思忖一番。虽说皇上宠爱她，但这宠爱也不是能让她没有分寸的。她没凭没据，不能张口就来指责任何人。更何况，牵扯到的不仅是后妃，还有皇子们。

“皇上，秀妤认为当务之急是抓到那两人。只是可能性微乎及微，他们既然失败了，那便是弃子，自古弃子有何下场？”

皇帝一顿，随即厉色道：“此事不能不了了之，朕已让八贤王协同你六舅舅和三舅舅调查清楚此事。无论牵扯到谁，朕绝不会姑息！”

顾秀妤看在眼中，听在心中，她眼眶微微湿润。他对她的关心与呵护，又岂是他人能体会到的。自古都说天家无情，天子薄情，他从不是，至少在她这里，他不是。想到前世，恭王谋朝篡位，他死于非命。她心中便是愧疚，她若多留心一些，又怎么会害得家人惨死，皇位落入贼人手中。

她更是横下了心，这一世，她要站在这漩涡中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为别的，只为守住亲人，守住所爱之人。

“皇上认为事关太子之位？”她问。

皇帝眼睛微眯，思虑良久，才回答：“太子之位迟迟未定，总会有人按耐不住。朕连月来收到的奏章，希望你能将兵权交出。一旦你出事，接下来便是荣国府和靖国府，三府已经成了有二心之人的眼中钉。往后你出行，千万要小心，把战骁和顾粱带上。”

“秀妤一定会小心行事，只是秀妤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朕都答应。”

顾秀妤站起身，低头道：“秀妤希望能参与调查，但要调查此事，还需要一个职位。”

“这也不是不可，只是朕不想你涉险。”皇帝有些踌躇。

“皇上，秀妤已经卷入其中，三府也卷入其中，秀妤不能独善其身。皇上定也希望秀妤做个有担当的人，能为皇上分忧解劳的人。”

“这……”皇帝望着顾秀妤，她坚定的眼神打动了他，让他想起了萦绕在心中多年的那抹倩影。他终是做了让步，一声叹气，“你可知，朕无需你为朕分忧解劳，朕只需你无忧无虑。可你便是你，朕即便是阻止你，你也会有你的办法。与其那样让你更危险，不如让你光明正大参与调查。朕一会拟指，封你为提刑司。”

顾秀妤闻言，难掩开心，谢道：“秀妤谢过皇上。”提刑司虽是个闲职，但有调查权，她可以利用职位调查更多事情。

“你啊你。”皇帝握住她的手，“一定要保护好自个。”

“秀妤不会再让皇上担心。”她保证。

皇帝这才露出笑容，想起一事，他又道：“听闻昨夜是府上的下人救了你，他才入府没多久，身世背景可调查清楚了？”

“已让战骁去调查。”

“那便好。不说这些了，你好几日没陪朕下棋，今儿个在宫里用午膳，好好陪陪朕。”

“秀妤遵旨。”

她卖乖的回答再次让皇帝笑出声，说道：“你啊你，叫朕担心也是你，叫朕安心也是你。”

从坤和殿出来，已是未时。

太阳正毒辣，小太监给她撑着伞，后边跟着的宫女给她扇着风。

她也没那般娇弱，也不喜欢这样的排场。可皇上非得要人这样伺候着她，她若拒绝了，指不定宫女太监们还得挨罚。

皇上说皇后那也念叨了一晚上，让她出宫前去看看皇后，也好叫她安心。

正走着，旁边来一人，朝她叫道：“秀妤小姐，请留步。”

顾秀妤循声望去，是庄贵妃宫中的大宫女碧霜。

碧霜快步到了她跟前，问了安后，笑道：“秀妤小姐，我家娘娘说知晓秀妤小姐喜欢吃杨梅，这不，娘娘家里送了些杨梅入宫，便让奴婢来请秀妤小姐去尝尝。”

平日里她与庄贵妃交集不多，无事献殷勤，定有鬼。顾秀妤本该拒绝的，但转念一想，何不趁机摸清楚这后宫也好。

她点点头，说道：“还是娘娘惦记我，好吃的总少不了我，劳烦姑姑带路了。”

碧霜闻言，连忙带路。

到了钟粹宫，连通报都不必，直往凉亭。

凉亭内，庄贵妃一手拉着袖子，一手手执茶壶，给茶杯里斟茶。

庄贵妃并非一眼就觉得的美人，但看久了，有种江南水乡的清雅风情，仪态也优雅万千。

不等顾秀妤行礼问安，她对她笑道：“与本宫还行这般大礼，倒是见外了，快些坐下，先尝尝本宫亲自煮的这果茶如何。太阳这般毒辣，你一路过来，正好消暑。”

她的声音也柔柔绵绵的，听似无害可人。但有时，便是绵里藏针。

“秀妤谢过娘娘。”顾秀妤坐下，拿起茶杯，茶杯微凉，果茶清香一扫热气，冰冰凉凉的甘甜下口，清爽几分。不得不承认，庄贵妃这茶艺还是数一数二的。

庄贵妃见顾秀妤喝完，又给斟了一杯，示意碧霜把杨梅端上。

远处候着的宫女瞧见碧霜手势，端着冰镇的杨梅入亭子。

揭开盖子，碎冰上一颗颗深红的杨梅勾人食欲，让人垂涎。

庄贵妃笑道：“这杨梅季节都快换了，外头可买不着，金贵的很。本宫呀，特地给你留了些。”

“秀妤谢过娘娘记着秀妤。”盛情难却，顾秀妤只好净手拿起杨梅吃了几颗，她确实爱杨梅，但这杨梅还得配上酸梅粉吃，那才是她最喜欢的。

庄贵妃见顾秀妤吃了，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昨儿个听说秀妤你遇袭，皇上担心一夜未睡，本宫也跟着担心。今儿个也是借故杨梅，想见见你，你没事，皇上放心，本宫也放心了。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贼子，也不知道那两贼人抓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