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信今早醒来，差点被惜悦给吓死，大清早站在他的床旁边，吓得他三魂去了两魂半。人都已经到府上等他了，他也不能把人往外赶，只好带上惜悦一同到樊城去做暗访。烨城离樊城还有些距离，窦信雇了马车，带着惜悦往樊城的方向而去，小姑娘今天心情还挺好。

惜悦好奇的想知道今日主要都有什么行动，需不需要乔装，窦信无奈的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活宝，明明是去民间暗访，弄得好像去游山玩水似的。窦信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樊城的水患不足为惧，就怕有人居心叵测，为了阻止他调查，无所不用其极。

窦信想起临走前离殇的话，离殇那么严肃的让他千万保护好自己，看来离殇已经猜到樊城之行必定不会太平。窦信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越国的臣子，也许算半个吧，毕竟他和文贤太后有约定，若是这次他不能够将南笙绳之以法，他就不能再做越国的臣子。

“丞相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公主可否累了，若是累了，我们可以稍作休息。”

窦信对惜悦一直很恭敬，毕竟惜悦是公主，他连越国的丞相都还不算。惜悦摆摆手，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奔到樊城，好不容易能出宫玩一回，她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容易累。窦信撩开车帘望了望天空，今日的天空倒是晴朗，只是云的形状好像有些不对劲。

惜悦不耐烦的问车夫，还有多久才能到樊城，车夫随和的回答惜悦，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了。窦信看着惜悦坐如针毡的样子，她在帝宫中得有多烦闷，出个门都能心急成这样。今日两人都穿了便服，惜悦表面上是窦信的妹妹，窦信虽然话语上对惜悦恭敬，但是车夫也没有想太多。进入樊城地界之后，惜悦的心情就更加好了，与身边淡然的窦信形成了对比。

窦信付了车钱之后，让惜悦千万要跟紧他，若是惜悦走丢了，他有十条命都不够赔。惜悦伸手就挽住了窦信的胳膊，亲昵的喊他哥哥，完全没有顾及男女有别。窦信虽然有些不太习惯，但是惜悦这么不拘小节，倒是出格得可爱，一看就是被离殇给惯坏了。

“哥哥，我知道樊城有家香满楼，里面有当地的特色菜，不如我们去尝尝？”

“好。”

惜悦带着窦信轻车熟路来到香满楼，窦信算是看出来了，难怪惜悦之前吵着要来樊城，原来是早就已经盯上这里了，而且她肯定不是第一次来。惜悦也没有隐瞒，实话告诉窦信，她几年前和离殇来过这里，这家酒楼也是离殇带她来的，她想这里的菜都想了很久了。

果然，惜悦连菜单都不用看，就能点出酒楼里的招牌菜。窦信细心的观察了酒楼四周，坐在这里吃饭的都非富即贵，这种高档的地方都是上层人士的汇聚点，也许在这里会有收获。惜悦见窦信发呆，微微皱眉，从烨城到这里，窦信的话不超过十句，真是内向得很。

“悦儿，这里距离巡抚的府邸有多远？”

“这我哪知道，本公……本姑娘只负责吃喝玩乐。”

惜悦对窦信挤了挤眼，窦信无奈的笑了，果然正经的问题不能问惜悦。片刻后，两人的菜就上齐了，眼下填饱肚子最重要。惜悦吃起东西来，完全没有公主端庄的影子，吃相特别豪放，看得窦信都傻了眼。窦信边吃着面前的美食，边仔细思考，也许不找地方官会更好。

窦信决定不去找巡抚了，既然是暗访，那就真的将自己当成老百姓，深入民间，才能得到实情。惜悦完全赞同窦信的想法，若是去找地方官，肯定不会有收获，地方上都是官官相护，背后都有人撑腰，想挑他们的筋，可没那么容易，多少大家族都同气连枝，不好动啊。

窦信忽然发现，惜悦年纪轻轻倒是对门阀之间的联系看得很清楚，难得她靠谱一回。惜悦让窦信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太费脑细胞，而且吃饭的时候走神，是对美食极大的不尊重！窦信无奈的扯出极淡的笑，吃就吃，歪理倒还挺多。两人吃得满足，饭后便离开了酒楼。

“哥哥，你是什么时候爱上离哥哥的？”

惜悦的话题来得突然，窦信刚喝进嘴里的水，悉数喷了干净。窦信不明白，惜悦怎么和普通的公主如此天差地别，文贤太后那么端庄威严的人物，怎么女儿的性格相差这么大？窦信连忙岔开话题，说是要去附近的农家和商铺打探情况，惜悦也不继续追问，免得尴尬。

即便窦信不说，她大概也能猜到，刚才就是和窦信打趣罢了。两人来到了一家米铺，里面的伙计正在忙碌着，窦信假装看米，然后走到了掌柜的身边。掌柜的为人很随和，窦信所问的问题，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回答了。服务态度那么好，难怪生意这么好。

惜悦可没有心思看米，她的小心思全在对面卖糖人的小摊上，想找窦信要银子又有些不好意思。窦信顺着惜悦的目光，看到了对面的糖人铺子，甩手便将钱袋给了惜悦，什么话也没有说。惜悦立马眉开眼笑，拿着窦信的钱袋就去买糖人了，窦信则继续和掌柜唠嗑。

“公子不是樊城人士吧？”

“嗯，在下只是带吾妹来樊城游玩。”

掌柜的了然的点点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他见窦信和惜悦身上所穿的衣料乃是上品，便知两人非富即贵。窦信也没有刻意打扮成粗布贫民，就让大家以为他们是大户人家，这也没什么。窦信最后买了米铺的米，而且还买了不少，掌柜的非常开心，还送了几斤。

窦信单手扛起米袋，然后喊了声对面的惜悦，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惜悦有糖人心情十分愉悦，嘴里哼着小调，完全忘记了自己并非来游山玩水。窦信也不打扰惜悦的兴致，反正暗访的事情他也没指望惜悦能帮上什么忙，她只要不添乱，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

“哥哥，你还真的买了他的米啊，你是要给我做好吃的么？”

“如果你敢吃，我就敢做。”

窦信语气淡然，惜悦干笑三声，既然是这样，那还是算了吧，她的舌头很挑的！惜悦不明白，窦信和米铺的老板一直在聊闲话，好像没有任何问题与正题有关，结果最后米买了，正事却没办清楚，窦信的办事方式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光是闲聊能知道什么？

两人来到一家客栈面前，窦信付了半月的房钱，惜悦惊讶的看着窦信将一小袋银子拍在柜台前面，动作潇洒霸气，俨然一种要买下客栈的既视感，可窦信在离殇面前却瞬间变乖，这种人设的切换来得有些快，让惜悦的脑回路都慢半拍，也许窦信只有面对离殇才无法霸气。

客栈的古朴带着浓浓的年代感，仿佛把人带回到过去，品味一种陈旧，感受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怀。惜悦和窦信的房间相邻，这样方便两人一起行动，房间的陈设并不复杂，所有的家具都摆放得整齐，而且似乎有着某种规律，客栈老板肯定是个有强迫症的人。

窦信把行李整理好之后，轻轻打开窗子，看着蔚蓝的天空，忽然有些想念离殇，不知他这会儿在做什么。窦信摇摇头，他好像真的中了离殇的毒，当时就不该让那根旗杆被掰弯！窦信无奈的叹口气，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惜悦从门外进来，给窦信带来了一些新鲜的瓜果。

“丞相哥哥，你长这么美，让我们这些姑娘情何以堪？”

“公主说笑了，皮相岂是我能决定。”

惜悦端详了窦信片刻，他若是换女装，定能以假乱真！窦信对于自己的相貌也很无奈，若不是自己生了这幅女相，也不会被离殇给掰弯了，唉。惜悦想起刚才在米铺的事情，好奇的询问窦信，他和米铺老板聊了那么久，还买了人家的米，应该不会一无所获吧？

窦信觉得惜悦聪慧，想听听她的看法，惜悦努努嘴，就刚才窦信和米铺老板的对话，感觉没有什么问题。她观察了米铺老板的言行举止，都显得很坦然，没有任何的紧张做作。米铺老板对于店里各种米的介绍很内行，绝对不会是外行人冒充，米铺也不像是新开的店。

“公主的分析很细致，不过遗漏了两个点。”

“哦？丞相哥哥果然细致过人，惜悦愿闻其详。”

窦信剥了一瓣橘子放在嘴里，然后告诉惜悦他的发现，米铺的老板很内行没错，他也相信米铺的老板不是外行人。但是，他注意到米铺老板的手上有很多茧子，长期卖米的人，又是掌柜，不需要搬米或者干粗活，手中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厚的茧子？

惜悦觉得因为茧子判定米铺老板有别的职业太草率，万一人家有别的爱好，比如习武，或者是会让手掌长茧子的爱好，也不是没有可能。窦信露出讳莫如深的笑，试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