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方结满心酝酿好了一肚子的话结果都还没派上用场就被赶了出来。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按照他的设想,离齐舒遇袭不过几天的时间,在这短短的几天内肯定相当的艰难,以至于肯定无人能安抚她的惊惶她的担忧她的害怕及无助。
方结认为,只有他可以做到这些。
齐府的爹是只在乎自己的官途的人,而他的母亲也是过分的关注他的弟弟而不是齐舒本身,在方结的印象里,齐舒过分的乖巧懂事不与人争,倘若不是被逼急了,便是从未跟人红过脸的人。
所以,这个时候只要他小小的释放些善意,并且让齐舒觉得他是在意她的,那么他们之间便会重燃旧日的情分,齐舒也会放下她所有的矜持从而投入他的怀中。
齐舒得了郡主之位,而且据说还与柳国公府的关系极为密切。能跟国公府沾上关系,对于方结来说以后他的前途也大有裨益。
光有一个异国公主为妻还远远不够,尝到了权势的甜头的方结怎么会轻易放过齐舒?对他来说,齐舒不过是枚旗子罢了,若能为他所用,那定然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显然,他想的太美了。
他总以为像齐舒这样情深义重的女子,断然不会将他给轻易抛弃,他所需要的只有等待,等齐舒自己想通了之后,一切都会变得明朗起来。
方结确信像齐舒这样已经为男子所抛弃过一次的女子,在少梁不会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娶她,就连齐尚书都明里暗里的暧昧态度都让方结觉得他跟齐舒之间还有可能。
但这仅仅是他的臆测。
事实如此,他再一次为齐舒所赶了出来,甚至抛出了将军与狗不得入内的话,实在是欺人太甚!下次求他他也不来齐府了,不识抬举。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事情方结也不是没有做过,且等着看就是了。
齐府
在方结和柳若风都走了之后,谁都没想到居然轮到了宁泽。
齐舒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宁泽,但是他已经登门而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强迫。
下人很快去准备茶水了,而宁泽也已经坐到了齐舒的身旁,两人谁都没有坐到主位上,也没有打算坐到主位上。
“王爷,您此次来找齐舒,是何事?”
“等。”宁泽吐了一个字。
等?等什么?,齐舒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敢多问只得耐心地陪着他等。此时正是用午饭的时候,也不知道父亲在不在府中,若是在,那便得以脱身了。
“王爷,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前往饭厅用点午饭?”齐舒建议道。
宁泽的眼神移了过来,齐舒下意识的就转过了头,不去看他的眼神。这话怕是有些难以接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下人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进来,分别放在了齐舒和宁泽手边的茶几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顺便将门也给带上了。
这时,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齐舒和宁泽两人。
宁泽有些紧张,手心也在微微的冒汗,但是没办法他今天必须得说出来。
也不管齐舒的回避,宁泽猛然转向了齐舒的方向,定定的看着她的侧脸。齐舒被吓得猛然的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慌了,宁泽这是作什么?
“你想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手吗?”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齐舒听来竟然带着似有若无的诱哄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知道下文。
但是齐舒僵着身子,动弹不得。
“姬雪。”宁泽见齐舒没有回应也不急,继续自说自话。
“你想知道为什么她要对你下手吗?”
齐舒的心思微动,不觉就想到了那天茶会街上二楼酒馆的事情,以及被划伤的宁泽的手。
“她的指甲带了药物,我中招了,而你,恰好尾随在我的身后进了济民医馆,我猜,她定然是知道了这点。”
陡然间气氛有些紧张了起来,但是齐舒仍然一语未发。
“那些死侍是她的手下,我已经查明了,所以,我会为你讨回来的。”宁泽看着齐舒紧绷的样子也有些犹疑,但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齐舒,我是真……”“王爷!这么说这件事我是无辜受牵连的是吗?”齐舒急忙打算宁泽的话,生怕从他的口中听见什么话来。
被齐舒这么一打断,宁泽知道她又想逃避了,但是现在,他并不想让她逃避。
“是,所以,齐舒,这件事情我自是会对你负责。”
“不必,王爷只要不来打扰我,那姬雪公主也就不会有所误解你我二人。”
“倘若不是误解呢?”宁泽站起了身来,走到了齐舒的面前。矮了一个头,宁泽如此只能看着她乌黑丰美的头发。
“王爷所言,恕齐舒愚钝未能参透。”胸膛里难以言喻的感觉让齐舒有些难以忍受。
“齐舒,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顿了顿,宁泽继续说道:“我为何无端端帮你,我为何无端端翻越你齐府的墙头,我为何牵挂担忧你却要假借阿南的名义?”
“齐舒,我宁泽心悦你已久,愿娶你为妻,托付余生。”
鼻尖嗅到了清新好闻的味道,淡淡优雅。宁泽往前站了一步。
这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在齐舒的耳边响起,将她整个人都死死地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今日我本打算将姬雪之事一并告知,但,我已无法忍受你总刻意的躲避之举,我不是洪水猛兽,为何躲我?”
“为何推开我?”
宁泽的声音不大,近乎有些低沉,齐舒也并未听出了质问的意思,相反却觉得有种莫名的难过之意,这是为何?
“王爷,能恕齐舒问您几个问题吗?”
“且尽管说就是。”
“何时何地为何,我们彼此并无多少交集。”
“若我知道起始定然不会拖延如此之久,并无交集只是不愿惊扰你,你与方结被下令订约之时,亦是我想求娶你之时,终究是慢了一步,如今,你已恢复自由身,我便不再为其所困,今所倾诉,实乃我魂牵梦萦之所想。”
一字一句,郑而重之。
齐舒的脑袋一团乱麻,不知该作何回应。
混乱的说道:“你并不了解我。”
“我愿意等到了解的时候。”
“天下女子千般颜色万般俏丽,你又何必?”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沧海一粟,你便是那一粟”
“王爷,恕齐舒暂无婚姻嫁娶的想法。”
“无妨,你若不再躲我,便是最好。”宁泽笑道。
“……”
“……”
相顾无言,他眼中有柔情万千、融融细雨,她眼中却是惊惶不定、飘荡浮萍。
后来,宁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王府,也并不记得自己何时褪了衣物躺在了床榻上。若是问他还记得什么到底,或许还是阿舒那张涨急通红了的脸。
阿舒真好看。
肯定是他并没有在齐舒家用饭,当时的情形估计齐舒也肯定不会愿意留他在那里用饭吧,毕竟她连看他的勇气皆无,怎可能与他一起同桌吃饭?
确实,当时的齐舒只想找个地缝躲进去,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面前的这个人。
但是她却因为没有将人留在齐府吃饭,而被追赶而至的齐尚书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齐尚书站在婉然苑的门口叉腰骂了约莫半个时辰,模样与市井上的泼妇并无什么区别,引得路过的丫鬟小厮都捂着嘴偷笑。
唾骂的字眼也极其有限,齐尚书到底是个读书人,有些词句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所以骂来骂去隐约可以听见的词语也就:废物!白眼狼!小混蛋!
最让齐尚书痛心的就是培养齐舒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窍都不开?眼看着放跑了乘龙快婿,以后要是嫁不出去该怎么办?她的妹妹都快要下聘了,她这个做姐姐的害臊不害臊?她不害臊他还替她臊得慌呢!
“齐舒,我告诉你,你必须必须把广寒王请到府中来作客!人是你放跑的,你就得负责把人给我弄回来!”
听到这话,齐舒猛地将被子一把扯过蒙在了自己的脸上,不去听外面的话,犹自努力试图让自己的大红脸恢复正常的样子,让它不再发烫发热,齐舒,别让这些陌生的情绪影响到你,你且是你自己,你自己!
这回跟上回在茶会的时候有什么区别?!真是个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好烦好烦好烦!
齐尚书骂的还是不解气,接过了手下人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温茶浸润之下倒是歇了点火。但是余怒未消,仍然想着将齐舒再骂上几回。
她怎么能?啊?怎么能?把方结撵出去他没意见,但是总不能,总不能连广寒王一起撵出去了啊,那是什么身份的人?而且,少梁城里谁不知道谁不知道这宁泽从未轻易登哪个府上的门,算算齐舒出事以来宁泽来了多少次齐府?还亲自送过齐舒回府。
宁泽对齐舒有意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死丫头怎么就不知领情呢?
“齐舒!我算是白养你了!”齐秦再次叫嚣道。
但是婉然苑里仍然毫无动静,丁点儿声响也不曾发出,齐秦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他闺女这性子是真沉得住气,好样的,真的是好样的!不再浪费自己的口水,齐秦气的拂袖而去,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寂静。
墨竹和绿橘听了齐舒的授意早就躲到一边去了,哪里听得老爷在这里骂骂咧咧的。而齐舒也是在等到骂声消失了之后方才从被窝里面探出头来,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仰躺在床上的齐舒有些郁闷地看着房梁,为什么在宁泽说那些放浪的言语的时候没有直接拒绝呢?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对他本无意呢?
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有些不解又有些怅然。